九月份的海边黄昏时刻,海风开始带着一丝丝粘腻的凉意。太阳即将落下,街边的路灯还未亮起。孙林和舍友从学校门口的小饭店走出来,路过校门口的石碑时,他微微顿了顿脚步,“你们听说过关于这个石碑的传说吗?”
“嗯,听迎新的师哥提了一句。这种校园怪谈我们高中时候也有差不多的。”杨霄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提议道,“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还是算了吧。这种事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吧。咱们毕竟刚来......”王博文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酒壮怂人胆的杨霄打断,“那你在这站着,我们过去。”
他招呼着孙林和宋谨严走过去,半蹲在石碑前。
石碑一米多高,静静伫立着带着一丝丝肃穆的神秘感。杨霄伸手去触摸石碑,发现这黑色并不是石碑本来的颜色,而是在原有的石碑上贴着一层黑色的薄膜。石碑下方的黑色膜纸甚至有些微微卷起来,杨霄想也没想的拽住那卷起的边角准备去撕开那一张膜纸。指尖刚碰到膜下冰凉湿滑的石头,一股浓烈的、如同烂鱼塘底淤泥般的腥腐味直冲脑门,熏得他差点吐出来。
“你们干什么的!”校门口的保安终于注意到这边走过来大喊一声。
几个男生被这一声吓了一跳,站起来嘻嘻哈哈的一哄而散。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黑下来,海边城市的风有些大,虽然是夏天,但杨霄竟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被同学一边拉着跑一边回想刚刚自己手一抖撕开的那一角下露出的密密麻麻的符文。暗道一声晦气,拍了拍手,在裤子上蹭掉那股滑腻的触感。
当晚,怪事来了。
先是水。从厕所出来,杨霄拧开水龙头想冲个手,一股粘稠、带着灰绿色泽的液体“咕噜”一声涌了出来!不是水!那东西像稀释了的胶水,滑腻腻的,散发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鱼腥混合着土腥的恶臭!粘在手上,甩都甩不掉,滑腻冰凉!
“操!什么玩意儿!”杨霄怪叫一声,触电般缩回手。
臭味瞬间弥漫了整个狭小的洗手间。隔壁宿舍的张鹏探出头:“杨霄你他妈拉屎炸膛了?这么臭!”
“放屁!是水龙头!”杨霄神色怪异的指着那还在滴滴答答淌着粘液的龙头,胃里翻江倒海。
张鹏凑过来一看,脸也绿了:“我日!下水道反水了?找宿管!” 他骂骂咧咧地去拧自己那边的龙头,结果一样!灰绿色的粘液汩汩而出!整层楼很快炸了锅,骂声、干呕声此起彼伏。
宿管大爷被惊动,上来一看,也懵了。检修半天,最后归结为“老旧管道淤积,清理疏通就好”。工人捣鼓了一晚上,水是变清了,但那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却像渗进了墙壁和瓷砖缝里,怎么也散不掉。
更邪门的是第二天早上。
孙林顶着鸡窝头,睡眼惺忪地指着靠墙的床铺:“杨霄,你晚上撒癔症画地图了?墙都让你弄湿了?”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杨霄头皮瞬间一麻!
他的床铺靠着的墙壁上,从上到下,蜿蜒曲折地爬满了大片大片深色的湿痕!那痕迹……根本不是水渍晕开的形状!它们扭曲、盘旋,一道压着一道,如同……如同某种巨大爬行动物滑行过后留下的粘液印记!湿痕的边缘,还泛着一层诡异的、油腻腻的反光,空气里那股淡淡的腥气似乎又浓了几分。
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往上爬。几人猛地想起昨天的那块黑色石碑。
“没……没有……” 杨霄声音有点发干,走过去,忍着恶心用手指蹭了一下。粘!冰凉!带着那股熟悉的、令人反胃的腥腐味!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几人。
这不安,在第三天夜里,化作了实质的恐惧。
是夜,男生寝室已经熄灯了,只有床上还亮着一缕缕手机屏幕的光。
杨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回想起石碑上的看的并不真切的符文,心里涌出一些不安。他突然感觉到眼睛一阵刺痛,而肚子里仿佛有什么准备钻破那一层薄薄的皮肉涌出来。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间,王博文被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像是……有人用指甲在轻轻刮挠地板。声音来自对面。
是杨霄的床铺。
宿舍里没开灯,只有窗外路灯一点微弱的光透进来。王博文眯起眼,借着那点光,看到杨霄直挺挺地坐在床边!不是那种刚睡醒的迷糊坐起,而是整个身体绷得像根棍子,肩膀僵硬,头微微歪着,姿势诡异无比!
他……他在梦游?
王博文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梦游的人不能惊醒,不管是因为这点所谓常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王博文都没敢发出声音。
只见杨霄动作僵硬地下了床,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他没有走向门口,而是径直走到靠近自己床铺的那面墙——那面爬满了诡异湿痕的墙!
然后,他慢慢地、慢慢地蹲了下来。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蜷缩在墙角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
宿舍里死寂一片,只有杨霄粗重而缓慢的呼吸声,还有…王博文狂乱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蹲在墙角的杨霄一动不动。就在王博文以为他就这样蹲到天亮时——
他喉咙里,突然发出一阵声音。
不是人声。
是“嘶……嘶嘶……”
短促,压抑,带着一种滑腻的摩擦感,像蛇在吐信!
紧接着,那“嘶嘶”声开始变得连续、急促,仿佛某种信号。杨霄的身体也随之极其轻微地左右摇晃起来,频率越来越快,幅度越来越大,整个人像一根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在墙角那片阴影里诡异地摇摆!
“……她……” 一个极其含混、像是被砂纸磨过的气音,从杨霄喉咙深处挤出,断断续续,带着非人的冰冷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要……回来了……”
“嘶——!”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声更加清晰、更加阴冷的蛇嘶,仿佛直接在人脑子里响起!
“啊!” 王博文再也忍不住,短促地惊叫出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声音惊动了孙林,他嘟囔着翻了个身。墙角,杨霄那诡异的摇晃戛然而止。
他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转过了头。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借着窗外透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王博文似乎看到……他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反射出两点极其微弱的、冰冷的……金光?像某种爬行动物的竖瞳!
下一秒,他身体一软,“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板上,几个男生也被惊起来纷纷下床。
“不是吧你,这是怎么了。”
“该不是那黑色石碑,我就说了咱不要去。”王博文还是有些后怕。
“胡说啥呢,建国后不让成精。”
“再说咱这男生宿舍,阳气多重。”
宋谨严的话在看到杨霄抽搐着吐出的那一滩东西的时候戛然而止。眼前的一切令他们毛骨悚然。那一滩秽物里夹杂着一只只扭动的肉粉色幼虫。甚至有一些还挂在他的嘴里,看起来像是他嘴里在不断吐出的,蛇信?
他们被恐惧狠狠的钉在原地,脚软的移不开步子。这时一股仿佛被什么冷血动物盯上了的危机感在心里头疯狂报警。
几人僵硬的转过头,只见窗外出现了一只硕大的橙红色的眼球,竖立的瞳孔正冷冰冰的注视着他们。
“她…回来了。”
伏在地上呕吐的杨霄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扭成诡异的姿势,他缓缓抬起脸,眼仁变成和窗外眼球一样的细长型,声音却似幼童天真无邪。
床铺对面那面墙上,那片蜿蜒的湿痕,在窗外透进的微光下,似乎比白天更加清晰,更加粘腻,散发出的腥气,也浓得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