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的南方小城,处于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天空稀稀落落飘着小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白了头。
各家各户贴上春联,在外务工的游子回家,寂静的小城难得的热闹气氛。
吹笙的房子许久没有人气,重新打扫,给逝去的父母扫墓,时间悠闲缓慢溜走。
刚从菜市场采购完年货,吹笙在楼梯口被邻居叫住。
“小林,上午有一个后生来找你,长得挺高的,没找着你又走了。”邻居阿姨十分热心,还给吹笙比划一下高度,伸手都够不着。
吹笙知道是谁了,她七天前成功离职,一月之前递交了辞职申请,按照流程不需要顾冕批准就能离职。
准备回到老家,顾冕本来跟着吹笙一起回来,年节事务繁多他离不开。
几天时间,他等不及了。
给父母报备,顾父顾母知道他去追媳妇,欣喜地摆摆手,表示他过年之前别回来,如果公司有急事交给顾父,让他专心追求人家。
吹笙顺着邻居指的方向,看见人群中的顾冕。她的居住的小区有些年头,设施什么都很老旧,正在举办促销活动,在一众赶集的老太太老爷爷当中顾冕格外显眼。
南方人身高普遍偏低,顾冕身高超过一米九,混进其中跟鹤立鸡群,一眼就能瞧见。
左手提着葡萄,右手抱着一堆零食,好不狼狈。
看见吹笙的时候,顾冕想要朝她招手,发现双手都没空,于是咧开嘴傻乎乎朝她笑。
下着小雪也阻挡不了大家抢购的热情,顾冕从人群中挤出来。
“想你。”他的眼睛亮的惊人,肩头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看起来在外面等的时间不短。
“被家里赶出来了,没地方去,求收留。”时间太急,顾冕等不了,处理完事务,赶最近的一班航班,再转运到这个小城。
把监视的人手撤掉,他只知道具体地址,不清楚吹笙什么时候出门。
等人到了,第一次上门,顾冕才想起空手来了,礼物和他的衣物明天才能差人送来。
“回去吧”,吹笙想要接过顾冕手里的东西,顾冕没让,全部揽到左手提着,右手牵住吹笙的手。
回去的路上,不少人看见两个年轻人,小区里都是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各家有什么人都清楚。
不久前一位漂亮的小姑娘搬回来,没几天就在各家传遍了,听说还是在大城市工作。这年头各家光棍的孩子不少,老太太老爷爷都留意着。
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希望了。
顾冕长得好看,穿着看起来也不便宜,自家孩子比不上。
虽然歇了心思,但吹笙本来就讨喜,不少人和他们打招呼,“小林,买年货,最近新鲜,过几天都回家过年了,没人出摊了。”
“这位是?”有人看着顾冕是生面孔,问。
顾冕举起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我是吹笙的男朋友,今年来这边过年。”
“喔喔,那感情好。”这边的习俗,男方上女方家吃饭就离结婚不远了,虽然吹笙的父母都没了,但是亲戚大都生活在这里,两家相看还是要走个流程。
“赶紧回去吧,雪下大了。”
“好,叔叔婶婶们我们就先回去了。”雪落在吹笙的发丝上、睫毛上,极致的黑与白,碰撞出浓郁冷艳,仿若天生地长的美丽精怪,牢牢抓住所有人心神。
上了年纪的只嘟囔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年轻一辈不管男女都看直了眼。
顾冕跟着叫一遍人,一看就是家教好懂礼貌的好后生。
两人相携而去,高大的男人把两人的手一同揣进口袋,低头时流露的张扬爱意,看着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等人走了,不少人捶足顿胸,好好地姑娘是别人家的,不过仅仅是后悔没其他心思,那样精致的人,普通人家也配不上。
屋里的暖气没有关,热气驱散寒冷,吹笙把围巾和外套挂在衣架上,顾冕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羊绒大衣,挂上去下摆险险触到地面。
北方是干冷,南方则是侵入骨子里的湿冷,顾冕在干燥的北方待习惯了,显然不太适应南方的气候,感觉肺里面全是湿润的水汽,连呼吸都被压抑着。
在室外待了几个小时,顾冕感觉额头有点烫,几天没见的思念促使他从背后环抱住吹笙,宽阔的肩膀很容易就能把人整个锁在怀里。
把头埋进柔软顺滑的发丝里,大口呼吸。
明明才分别几天,顾冕好像患上分离焦虑症,在楼下的时候他就想这么抱住吹笙。
“好想你,以后不要分开,好不好,去哪里我就跟着,一刻也不分开。”前几年的春节没有这么难熬,因为他知道吹笙就在同一座城市里,只要他想,随时能看见照片或视频缓解想念。
现在不行,合格的爱人应该给伴侣一定的自由空间。
他空下来,才感觉时间漫长得可怕,习惯了的办公室也难熬,实在想吹笙,就听听两人聊天的语音挨过去。
吹笙感受到顾冕的体温不正常,手掌贴上他的脸颊,有些烫手的温度,“好,以后去哪里都带着你、都告诉你,生病了等会儿出去买药。”
“嗯,感觉头很疼,抱抱才能好。”顾冕感觉头有点晕乎乎的,用鼻尖蹭吹笙的手掌,跟小狗似的嗅闻。
他平时作息健康,不常生病,长时间压缩休息时间赶工还是让免疫力下降。
吹笙静静站着,等了几分钟才拍拍顾冕的手臂,示意他放开,“先量体温。”
顾冕坐在沙发上,就算含着温度计也要眼巴巴看着吹笙,更是要牵手才安生。
“好想你,感觉分开好久,每天脑子都是吹笙,得相思病了。”顾冕絮絮叨叨诉说思念,冷峻的凤眼低垂时看着十分可怜。
“能不能转正,做梦都想成为吹笙的男朋友。”顾冕还趁机谋福利,Z国人奉行中庸之道,求上得中,求中得下,能骗到一个亲亲就幸福了。
顾冕实习男友都才上岗几天。
“好。”吹笙顺口答应,没有思考。取下温度计看了一下,38度,低烧。
“真、真的。”顾冕睁大眼睛,不确定地说,觉得自己烧糊涂了,怎么感觉还在梦里。
“千真万确,正式上岗,持证接吻。”看着有点傻气的男人,吹笙低头在他干燥的唇上印上一个吻,没有停留,轻轻碰一下就离开。
“所以说,男朋友出去买药。”
被香气瞬间袭击,发丝扫在脸上痒痒的,还没回过神,顾冕还下意识张着唇。
“再亲亲呐,病马上就好了。”顾冕撒娇,还学会了顾母的口癖。
“不行。”吹笙拒绝。
带着人出去买了药,不是病毒性感冒,轻微风寒,医生开了几盒药回来吃。
感冒药吃了犯困,顾冕睡在吹笙的卧室,拉上窗帘整个空间暗下来。
“睡吧,我陪着你。”时间还早,吹笙就在顾冕身边躺下来,卧室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顾冕喜欢这种感觉,像是全世界只剩下他们,呼吸交融,不分彼此。
他下巴轻抵着吹笙的头顶,困意袭来,意识沦陷,将是一场经年不息的迷梦。
明月高悬,银辉只映我影
——所求,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