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位患者推门进来。
黑蛇先一步窜进来，柔韧的鳞片少了一些光泽感。
两个蛇头争先往吹笙掌心里蹭。
她抬眼，是只见过一面的顾深衍。
不过，竟倒像是换了一个人。
高大的男人褪去眉眼间的阴翳，先前那份艳丽的危险气息也淡了，整个人变得温和下来。
仿佛一瞬被磨得光滑的玉石，和第一面的冷硬截然不同。
是全然两样的气质
“你是？”吹笙歪了歪头，问。
“我是顾深宇。”男人声音温和，走近后在沙发坐下，布料随他的动作轻轻凹陷。
他发尾带着点自然卷，柔美的眼尾轻轻垂下，补充道：“算是他的副人格。”
“您好。”吹笙又说到：“睡一觉会比较好，一个小时的诊疗时间，我会叫您。”
她并没有寻根问底，完全按着流程走。
“多谢。”顾深宇没有拒绝。
眼尾有点天然的上挑，半垂下眼睑的时候显得温柔。
换作顾深衍，眼尾便会扬得锋利，是带着危险的睥睨。
生理意义上，他们是同一个人，却拥有截然不同性格。
记忆却偏偏是共通的。
顾深衍看见的画面，他会同步感知。
——连这具身体里的心动，都分作两份。
只有等主人格顾深衍因旧伤沉睡，他才能从意识深处走出来，接替这具疲惫的躯体。
顾深宇却忍不住多了点贪心。
就一点点。
他指尖轻轻蜷了蜷，语气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我会做黄油饼干，下次带给向导小姐吧。”
似乎完成一个单方面的约定。
*
Z-3433星球关于SS小姐的帖子，依旧挂在热榜榜首。
只是下面再也没有哨兵茫然地问这是谁。
满屏都是极尽华丽的辞藻，裹着藏不住的赞美与爱恋。
一群人守着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只是远远看着就好。
仿佛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
只要有哨兵想要靠近SS小姐，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标题：【海洋动物、爬行动物生发机制的跨物种艰难探究与研究困境突破路径】
1L：探究什么？直接拔那些哺乳动物的毛，粘在自己精神体身上就行了，会很可爱的。
2L：楼上好缺德，但是点赞。
4L：你们光明正大商讨？没毛的小虫子们。
回复：虫子是有细小绒毛的。
5L@1L：这个方法可行，他们人数没有我们多，围殴吧，扒光那些什么狮子、鹦鹉的毛，免得一天到处乱晃。
6L：楼上的酸味都要冒出来了，SS小姐没有摸过你的精神体吗？
7L：图片.jpg，这只火鸡就会是你精神体的下场。
23L：训练场又开始大乱斗了，那只孔雀才长出的几根毛，又被人偷了，好惨一精神体，好惨一哨兵。
.......
清扫“孢子”过后，没有几天，首都星来人了。
这一次像是格外重视，会在星网上全程直播。
同时会援助Z-3433星球大批舒缓剂。
收到消息的卯砚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援助？
下面坐着哨兵，已经有人站起来。
“狗屁，明明就是拖欠的军需，说着像是施舍给我们。”
“没有正常的向导就算了，还全塞给我们一些老弱病残，我们还不是好好养着。”他实在是气急了，骂道。
“皇帝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黑塔帝国是有哨兵皇帝的，已经延续几千年的传统。
皇室把控着帝国重要的能源和军队，地位稳固。
这话像是起了一个头，一发不可收拾。
能到这个星球本就是一些不要命的哨兵。
【都要半截入土的哨兵，去年还娶了一个向导，还是高级向导。】
【那老皇帝也不看看自己，一个劣等哨兵，怎么有脸的，听说还是强迫的。】
【有那闲心，还不如把拖欠的军费给我们。】
【首都星的人是不是好日子过多了，一天就在网上抹黑咱们。】
.......
被压迫了太久，一时间会议室中喧闹不止。
卯砚指节轻叩一下桌面，清脆的一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他们忘记了，指挥官也是从首都星来的。
卯砚声音冷然：“先做好准备，都是无利不起的人。不要让他们接触到任何机密，特别是北境。”
上一次首都星视察还是在三年前，接着就是001大规模孢子扩散事件。
Z-3433星球的哨兵死伤惨重，两者时间太过巧合。
卯砚半搭着眼睫，漆黑的眸子翻涌着未知的情绪。
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常年裹满浓雾的天空撕开一道口子，混着沙尘的风肆意飞舞。
一艘星舰停泊在港口之中。
舱门打开，下来一行人，白金交织的军装，与灰蒙蒙的土丘格格不入。
走在最前面的哨兵伸出手来：“好久不见，卯砚指挥官。”
卯砚也伸出手掌：“好久不见。”
两人是一个军校的同学。
对方似乎有些感慨：“我记得你以前还是年级首席，这么多年过去了。”
眼他的神落在卯砚肩膀的徽章上。
“——还是这个级别。”
卯砚的唇向上勾了勾，讥讽：“总比当了狗好一点。”
对方的脸色变了一瞬，然后耸耸肩，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高洁，我们总是要填饱肚子。”
卯砚跟着附和一声，对方笑起来，似乎是同学之间叙旧：“我们好好聊聊，就让视察团自己去看看，也好让帝国居民了解这里的真实情况。”
他最后的尾音有点愉悦，带着恶意：“后面申请什么援助也方便。”
卯砚点点头，悄然对着身后的副官招手。
“外面风沙大，里面聊。”
视察团有五六个人，其中竟然还有一位向导。
光鲜的穿着，漂亮的容貌。
她踏过石子的时候有些娇蛮，冷哼一声，以为会有哨兵给她移开。
偏远星球的哨兵肯定没见过世面。
可是，她只看见一双双冷漠的眼睛，甚至带着恨意。
像是随时会冲上来咬断她咽喉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