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首,您何时这般小肚量了?护江医官去趟西辽罢了!何况此事唯有您亲自去办,王爷才放心。”陆清在一旁抬高了声音捧着劝着。
元新霁哪里是不乐意去西辽办事,而是要他单独同江晚棠一起,属实……不情愿。
他也是要面子的。
见他傲娇着脸,陆清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该不会是你之前对江——”
陆清指着他刚要说出口时,被元新霁立刻捂了嘴。
晏鹤川带着些许疑惑,转头一看江晚棠微微红了耳根,声音僵硬地来了句:“我等大年初一就立刻启程,先回去收拾行装了,有没有人跟着都一样,总之……我一个人也会把解药带回来的。”
她一手拽上还在那碎碎念的江行舟,向晏鹤川行完礼,头也不回地转身走。
元新霁这才将陆清松开,心情好似不大好一般,还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哪壶不开提哪壶!”
“哪壶?”
晏鹤川在一旁幽幽地冒出两个字,微微挑了眉,他以往倒是对身边之人关心甚少,以至于不知他们今天闹的哪一出。
什么时候元新霁与江晚棠还有过节?
元新霁与陆清听到他开口问,皆是一愣。
活久见,还是头一回见他好奇这些。
“你俩……何时有的过节?”他抬抬手,在江晚棠远去的背影和元新霁之间摇摆不定。
他记得,以往这两个人最是要好。
“那哪能是过节啊王爷!听我给您说!”陆清一提这个就来精神了,一边扯着元新霁强行要捂住他的嘴,一边挣扎着含含糊糊也要把事情说出来,“元新霁在上月同江医官表明心意被拒,您都没发现这段时日他们都不说话吗!”
“就为了这点小事,而影响公事?”晏鹤川微微诧异,对这男女情爱之事称不上了解,故而难以感同身受。
这点小事?
元新霁惊讶地瞪大了眼:“她还打我一巴掌呢当时!”
“你做什么了人家打你?”陆清也瞪大了眼。还有这事?他倒是不知道。
“没什么!”元新霁别扭地撇开头,他哪能说自己把人家堵墙角。
“这些年她时常往来廷振司,也算半个同僚了!医术又高生得又好看,性子也直爽,每回同我讲话温声细语的,分明就是冲我来的!”
“这就冲你来的?也太自作多情了司首……”陆清小声吐槽。
得了元新霁怒冲冲的一记眼神。
“那怎么了!本官就喜欢这样的!”元新霁咬咬牙,气冲冲地反驳,“偏偏当初去什么狗屁云游!认识了个什么西辽医师!回来满嘴都是这个人!他有什么好的!”
“哦~那依我说,司首你更该去了,你若不去,届时她与那西辽医师故友重逢,双宿双飞,你一个人在这绍京城,岂不是得相思成疾?”陆清说着风凉话。
“早就不喜欢了!女子罢了,喜欢我元新霁的多的是!老子生得也好!有官身!有能力!还有钱!对女子温柔又体贴!多的是想嫁我的!”他冲着陆清嚷嚷着。
晏鹤川看得想笑,幽幽地又冒出一句:“廷振司司首吗?这样的官身怕是没人敢嫁。”
“?”
元新霁觉得自己整个额头都被他说得发痛,气急败坏地回头,连晏鹤川一起嚷:“你就等着看吧!别等你家小殿下驸马都招到了,你还讨不到个王妃!崇明王三个字又好得到哪里去!”
晏鹤川可不屑与这被情爱冲昏了头的男人计较言语上的得失。
轻轻一笑:“是了,元司首也赶紧收拾行囊去吧,这样好的机会落到你头上,不谢本王也就罢了,还敢忤逆不敬。”
元新霁看着他不怒反笑,一时间气都撒不出了,只死气沉沉地落下一句:“陪我喝点酒。”
“不喝了,还有要事。陆清留给你。”
元新霁不解:“什么要事,不带陆清?”
“给我家小殿下过生辰,本王可得对她好些再好些,免得来日有了驸马,忘了我这王兄。”
他语气难得轻快,只留下这么一句便迈步离开。
看着那道颀长端正的从容背影,元新霁微微眯了眯眼:“自从殿下回京,这个人跟中了邪似的。”
“中邪?我们能驱的,大人!”一旁屋内被司吏们押解出来的孩童们排成一排走着,最小的那个听见个话尾抬起头高声道。
“得了得了,”元新霁摆摆手,“带下去。”
“你们这些个小崽子,要是敢胡作非为不听话,本官可就要把你们都关去黑漆漆的地方喂大老鼠。”元新霁刻意摆出冷脸,凑近他们边上恐吓。
那年纪最小的孩子没哭,另一个约莫六岁的小姑娘倒是憋着满眼泪看着他,随后张口嗷嗷哭:“好凶!当官的都是坏人!肯定没有姐姐喜欢你!”
又有两三个小孩跟着哭出声,几个大点的还不忘在一旁安慰。
元新霁这下是真的冷脸了,他僵在原地,狠狠咬着后槽牙,怒斥押着他们的司吏:“耳朵聋了?带走啊!”
凶归凶,元新霁倒是没真将他们关牢里。
廷振司有个后院,院中有着几间厢房,为此开了两间,男孩关一间,女孩关一间,门口重兵把守,还不忘给他们拿了饭菜。
孩子们没进过牢狱,还以为廷振司的牢狱就长这样,早就听闻暗得不见天日,可待自己住进去时,发现与传闻中不同,竟是比在外颠沛流离的日子住的街头巷尾、破庙破屋子好上太多。
崇明王府。
晏鹤川回府时,安歌还未归。
“小殿下回来了一趟,叫了好些人出去,说是有什么东西一个人拿不了,得要个五六个人。”
正堂之中,晏鹤川一边喝着茶,身侧许内官正笑吟吟地回着话。
话音刚落,就听见庭院外那道明亮的声音远远响起:“都拿到这里来!”
晏鹤川闻声,放下手中茶盏,往外走去。
他前脚刚踏出门槛,就被那一边抱着盒子朝前走着,一边回头朝后头的人说着话的安歌撞了个满怀。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将踉跄了一下的少女牢牢接住。
怀里那红色披风裹成的一团里,探出个戴着绒花珠翠的小脑袋,落入晏鹤川的眼底,能使之轻而易举地就染上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