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庭审重启。
法官埃里克端坐于审判席,面色如常,仿佛上午那场暗流汹涌的博弈未曾撼动他分毫。他翻阅着最新的心理评估报告与被告自述材料,接着抬起头,目光扫向全场。
“一,卢卡斯先生已在案件调查阶段配合调查局如实供述关键事实,且在无律师介入前即已主动坦承部分违规行为,具备部分自首性质。”
“二,被告在供述过程中未尝试转嫁责任或牵连他人,未有妨碍司法公正之行为。”
“三,本案虽涉及金额达数百万,且关联源石组件之管控制度,但被告并未获取非法商业利益,相关资金多数用于弥补其个人投资亏损,亦无证据表明其行为构成集团性腐败或组织犯罪。”
“综上所述,本庭认为,被告虽犯有实质性过错,且行为对企业与公众利益造成了显着影响,但其悔罪态度良好,认罪配合积极,亦无前科。因此在量刑时将依法予以从宽考虑。”
埃里克说到这里,轻轻敲下审判锤,语气微顿:
“卢卡斯·格兰特,鉴于你违反《哥伦比亚企业责任法》第十三章,第十六章与第二十三章,构成金融诈骗,财务违规与违规交易行为。”
“本庭参考1067年5月12日,1077年7月23日,1083年9月19日等五起案件的审判结果,与《高危经济犯罪假释修正案》的内容,最终裁定如下:”
“有期徒刑十五年,于科波菲尔监狱内执行。不得缓刑,可在服刑七年后申请假释。且终身不被允许从事企业财务与项目管理相关职务。”
“罚金九十万哥伦比亚金券,立即缴纳。并需在监狱内完成法律监管课程,在出狱后进行不少于五百小时的社会服务。”
“本庭宣判完毕,休庭。”
随着法槌落下,一切已然敲定。
被告席上,卢卡斯瘫坐在原地,脸色苍白,嘴唇微颤。这与他的预期并不相同,而他的辩护律师却对此一言不发,只是低头收拾卷宗。
他们早就知道结果已不可逆转,而这一切,也早就写在那个不曾反抗的协议里。
随着庭警上前押送,卢卡斯几乎是被拖着走出法庭。可他不能表现出异常,否则维克多必然会抛弃了自己,即便自己用真相威胁他也不会有所改变。别人他无法确定,但维克多绝对如此。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头,只在经过听众席时,悄然向那空落落的角落投去最后一瞥。那里,维克多曾坐过。
···
卢卡斯随后被关进了监狱,但就像维克多说的那样,他在那里锦衣玉食,住着豪华的房间,每天拥有除监狱基本规则之外的一切自由。
入狱后数日,卢卡斯在午休时被狱警叫醒,随后被抬入了接待室。
门无声开启,维克多走进来,径直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两人沉默了十几秒,最终还是卢卡斯顶不住压力率先开口:“老板,这和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你不是说我最少五个月,最多一年就可以出来吗?为什么会判我十五年有期徒刑啊?”
“卢卡斯,我现在郑重地向你道歉,因为我们律师团的失误,还需要委屈你在这个地方多待一段时间。但你放心,我的律师团队已经开始为你的二审进行最大程度的准备了。相信很快就可以还给你一个公平公正的回复。”
“可你骗了我。”
“如果你的问题是这个的话,我倒是想问问你,我骗了你什么?”
眼见卢卡斯依旧心存犹豫,维克多一改常态,严肃的斥问对方。他知道,这是最快让对方服软的办法。
“你···”
“我说过让你‘看起来’像是一个替罪羊。”维克多不等他说完,便冷冷打断,“但我也说过,只要你按剧本演,就不会有任何真正的损失。你现在失去了什么?”
卢卡斯怔住,沉默。
“与其他金融囚犯不同,你有独立房间、自由空间、专属医生和守卫。你没有被打压,没有被虐待,甚至没有真正进入管制序列。你没有剃被头发,没有穿囚服,甚至有机会坐在这柔软的沙发上。对了,你的罚金还是我帮忙交的。”
“那么现在回答我,你有失去什么吗?”
维克多语气微顿,眯起眼睛看着对方:“你难道还在以为我们是在做法庭游戏吗,卢卡斯?这是一场交易,而你,已经收获了对价。”
卢卡斯咬着牙,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我还是在监狱里。”
“那是你唯一值得的代价。”维克多语气中没有一丝同情,“你不该动那个试验源石组件,也不该在对账时间作假。这是我给予你唯一的救赎。”
“否则,你现在不会坐在这间房间,而是冻在冷藏中心,藏在某个港口的集装箱,或者是直接被抛入伊比利亚的海中,连骨头都找不回来。”
房间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卢卡斯面色苍白,终于垂下头去。
“记住你是谁,该干什么。”说罢,维克多起身走出探访室,没有丝毫犹豫。
···
数月后,卢卡斯死在了监狱里的豪华单间内,死因是由食物过敏引起的过敏性哮喘。他死时手中紧紧握着那只喷香的炭烤磐蟹。
人们对卢卡斯的死抱有质疑,认为是人为原因。但多家权威机构的尸检报告共同指向了一个结果,没有毒物残留,更没有机械性损伤或外力迹象,他真的是因为甲壳类蛋白过敏反应引发的急性喉头水肿而死去。
主流媒体调查了这家监狱,却直接证实了意外的可能性。他们每个月都会给罪犯们举行一次额外加餐,而且餐食是年初定好的。上个月是烤瘤排,更之前是披萨。这个月只是刚好轮到了磐蟹而已。
媒体接着采访了卢卡斯的家人,但他们表示并不知道卢卡斯对磐蟹过敏。铸铁城基本接触不到海鲜,即使是养殖的鳞兽也很少被人们食用,更别提磐蟹这种小众肉类了。
随着报道的不断扩散,人们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凸显荒诞的结论。但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当然不是。维克多提前策划了这一切,监狱分配是他安排的,当时警卫的空缺自然也是。
至于这之中最重要的部分,维克多是怎么知道卢卡斯对磐蟹过敏,这种就连他的家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原因在于弗雷斯威尔财团每年对全体员工的免费体检中。
这些体检明面上是对员工的福利,但暗地里却是在收集体质资料。而其中被隐去的花费中,就包含了对过敏物质的测验。
当然,这都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在这之前,维克多还需要继续完成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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