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谷侧翼平缓的山丘上。
“大人,您看那些泥腿子挖的土沟,歪歪扭扭活像蚯蚓爬的印子。”
一个山羊胡男爵奉承说,“我敢打赌,巴特莱子爵的光辉骑士团只要一次冲锋,就能把他们连人带土踩个稀巴烂。”
“冲锋?”
阿尔特留斯伯爵没放下望远镜,声音里有种懒散的傲慢,“不,那不叫冲锋,那叫行进。碾死蚂蚁需要用冲锋的力气?”
望远镜的视野里,他引以为傲的光辉骑士团展开了完美的三角冲击阵型。
近五百名重装骑士连人带马都披着最精良的抛光板甲,在阳光下反射刺目光芒,汇成一股钢铁洪流带着雷霆之势朝谷底那条不起眼的防线碾过去。
接下来就是一场没悬念的追逐跟屠杀。
这片谷地,会是他阿尔特留-斯家族荣耀簿上又一个不起眼的注脚。
可就在骑士团前锋离那道可笑土沟不到三百步时,情况突变。
伯爵清晰的看到,对面更远的山坡上,几块伪装用的大帆布猛的被扯下,露出六个黑洞洞又粗又丑的钢铁疙瘩。
“那是什么东西?”
山羊胡男爵好奇的声调刚刚响起。
不等任何人回答,那六个钢铁怪物几乎在同一时刻,尾部喷吐耀眼火光与滚滚浓烟。
短暂的寂静后,仿佛时间凝固了。
跟着,闷雷一样的巨响才跨过遥远距离轰到高地上,震的众人脚下大地微颤,心脏都漏了一拍。
“轰!轰!轰!”
伯爵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
他只看到六个不起眼的黑点,在空中划出他无法理解又精准到妖异的抛物线,然后–一头扎进他那势不可挡的冲锋骑士团阵型中央。
“不......”
一声呢喃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引以为傲,每一名都价值连城的贵族骑士,连人带同样昂贵的披甲战马,被一股无形巨力抓起又狠狠捏爆。
血肉骨骼跟碎裂的内脏与扭曲的钢铁甲片混在一起化作漫天血雾和残骸,绚烂又恐怖。
大地被硬生生炸出六个焦黑大坑,原本严整的冲锋阵型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啃掉一大块,撕开几个惨烈的巨大豁口。
“魔法?是禁咒!”
一个顾问脸色煞白的尖叫起来,“他们有强大的法师团!这不公平!”
“闭嘴!”
阿尔特留斯伯-爵第一次失态的怒吼。
这不是魔法!
他最清楚大规模魔力涌动时空气里那种独特的元素波动。
这不是魔法,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不讲道理的物理毁灭!
当他的骑士们还在血腥混乱里挣扎,有经验的军官想收拢部队重整旗鼓时,另一场更诡异的噩梦来了。
那条被他嘲笑是农夫挖的土沟里,毫无征兆的冒出一排排整齐的火舌,像毒蛇吐信。
“砰砰砰砰砰!”
这次的声音不是雷鸣,是更密集更清脆的,像无数干柴同时爆开的怪噪音。
那些穿着昂贵全身板甲,理应无视任何弓弩的精英骑士,像割麦子一样,一片接一片无声无息的从马上栽倒。
没惨叫没挣扎,甚至没看到箭,生命就这么干脆的没了。
一个......两个......十个......几十个...... 。
一场屠夫执行的高效冰冷,毫无美感甚至有点滑稽的单方面处刑。
伯爵感觉自己的血一点点变冷。
阿尔特留斯家族延续几百年的军事荣光则,现在被完全陌生的方式,像杀牲口一样,轻易的杀光了。
“啪嗒。”
那支价值连城的望远镜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摔在硬石头上,镜片应声碎裂。
“不......”
巨大的耻辱感跟认知上的剧烈冲突,像两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理智的基石上。
伯爵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又粗又烫,双眼在几息间就已充血赤红,整个人像头被彻底激怒的疯牛。
他猛的转身,一把抓住山羊胡男爵的华贵衣领,用一股不像人的恐怖力量,把他整个人提的双脚离地。
“为什么?”
伯爵的咆哮声嘶力竭状若疯虎,唾沫星子喷了男爵一脸,“告诉我为什么?!他们怎么做到的?!那不是魔法!那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我的骑士会倒下?!为什么!!!”
男爵被吓得魂飞魄散,只能哆哆嗦嗦的发出“呃......呃......”的呻吟。
“废物!全是废物!”
伯爵像丢垃圾一样把他推开,疯狂的环视着周围同样吓到不敢出声的侍卫和贵族。
他目光所到之处,人人都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在极致的愤怒羞耻和癫狂中,他“呛”的一声拔出那柄象征权力与荣耀的佩剑。
指向前方,发出语无伦次还夹着哭腔的嘶吼:
“进攻!全军进攻!让那些步兵,让所有人都给我压上去!”
“用人给我填!我不管死多少人!用他们的尸体,去把那条该死的土沟给我填平!!!”
“进攻!进攻!!我要他们死!我要把他们全都碾成肉泥!进攻啊啊啊!!!”
山丘之上,回荡着他状若癫狂的咆哮,可山谷之中的屠杀,却在冷酷的继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