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雨丝细密地落在白林的肩头,白林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呼出的白雾在冷风中迅速消散。
半年的时光似乎在他身上刻下了更深的痕迹,眉宇间的阴郁褪去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的平静。
「终于回来了吗?」
他伸出手接住几滴冰凉,感受着久违的气息。
只是回来的时候买错票了,他现在在新川崎的机场。
白林轻叹了一口气。
「真是...连这种时候都会出错啊。」
他望着陌生的机场标识,新川崎的霓虹灯在雨雾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
这里不是他的目的地,甚至不是他计划中的中转站。
半年前离开时,他买的单程票,而现在,连回来都显得如此不顺利。
白林揉了揉眉心,拖着行李箱走向机场的长椅。
潮湿的冷意渗进外套,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衣领,仿佛这样就能抵挡某种无形的侵袭。
不远处,一对情侣正笑着分享同一杯热咖啡,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们的笑容。
“先生,需要帮忙吗?”一位机场工作人员走近询问。
白林摇了摇头,却在对方转身时突然开口:“这附近...有没有还在营业的咖啡馆?”
五分钟后,他的手上捧着一杯廉价的黑咖啡。
黑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白林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霓虹。
水珠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像极了那天排练室镜面的裂痕。
他下意识摸向口袋,却只触到冰冷的手机,那盒抹茶糖果早就在半年前就吃完了。
【下一班前往东京的列车将在23:15发车...】
手机上的信息让他有些感概。
「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白林将咖啡一饮而尽,塑料杯在掌心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他走出咖啡馆,掏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某个从未联系过的号码上方悬停良久,最终按下了拨号键。
在自报家门后,电话那头传来长辈惊讶的絮叨,白林把手机稍稍拿远,目光穿过雨幕,落在远处闪烁的霓虹灯上。
“嗯,麻烦您了。”他对着电话低声说道:“入学手续...对,越快越好。”
电话那头传来长辈絮絮的叮嘱,他“嗯”了几声。
巷子里突然传来重物到底的的闷响,接着是拳脚相加的声音和醉汉含糊的呻吟。
白林的脚步微微一顿,目光扫向巷子深处——三个穿着夸张的混混正围着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子拳打脚踢,那人蜷缩在湿漉漉的地上。
“老东西,把钱交出来!”领头的混混一脚踹在男人腹部,鞋底碾过他的手指,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白林没有理会这群混混的想法,但混混的下一句话让他停下了脚步。
“没钱的话,就把你女儿丰川祥子叫过来!”黄毛混混揪起醉汉的衣领,狞笑着拍了拍他的脸:“你女儿长得可真漂亮呢。”
白林的瞳孔骤然收缩。
「丰川祥子?」
他猛地攥紧手机,电话那头,长辈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但他已经听不见了。
醉汉浑浊的瞳孔微微颤动,嘴角渗出血丝,却突然笑了:“呵...你们...也配提她?”
黄毛混混被激怒了,一拳砸在他脸上:“老东西,嘴还挺硬!”
白林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个醉汉,认识丰川祥子?」
“抱歉,稍后再联系。”他挂断电话,脚步不受控制地朝巷子迈去。
“喂。”白林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切开了雨夜的嘈杂。
混混们刚回过头,就有一部手机猛地砸在黄毛混混的鼻梁上,屏幕碎裂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惨叫。
雨水顺着白林的发梢滴落,冰冷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站在巷口,看着三个混混转向自己,眼神中混杂着惊讶和轻蔑。
“哟,哪来的小鬼?”黄毛捂着流血的鼻子,声音因疼痛而扭曲:“想多管闲事?”
白林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混混,落在蜷缩在地上的醉汉身上。
那人衣衫褴褛,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头上,但眼神中却闪烁着一丝白林读不懂的光芒。
“滚。”白林只说了一个字。
三个混混对视一眼,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笑声。
“听见没?他叫我们滚!”
黄毛夸张地摊开双手,转向同伴:“这小子以为自己是谁?”
他松开行李箱的把手,缓缓向前迈了一步。
“最后警告。”白林说。
黄毛的笑容消失了,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刀锋在细雨中闪着寒光:
“找死是吧?成全你!”
第一个冲上来的是红发混混,白林侧身避开他笨拙的直拳,一拳狠狠砸在对方的肋下,那人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倒在地上。
第二个绿毛混混的拳头擦着他的脸颊划过,他一把拽住绿毛的衣领,膝盖狠狠顶向绿毛的腹部。
绿毛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湿漉漉的墙上。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半年前砸断吉他时的暴烈。
“操!”黄毛怒吼着扑来,刀锋划破雨幕直取白林腹部。
白林堪堪避开,但鞋底在湿滑的地面上打滑,让他失去了平衡。
他勉强抓住黄毛持刀的手腕,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白林和持刀黄毛在湿滑的地面上翻滚扭打,雨水混合着泥水溅在两人身上。
黄毛的刀锋几次擦过白林的脖颈,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死吧!”黄毛狰狞地嘶吼着,刀尖直刺白林的眼睛。
白林猛地偏头,刀锋划过耳廓,火辣辣的疼痛从耳边传来。
他抓住黄毛的手腕狠狠砸向地面,第三次撞击时终于听到“咔嚓”一声脆响,黄毛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折叠刀脱手而出。
白林一个翻身将黄毛压在身下,拳头带着半年积压的愤怒砸向那张扭曲的脸。
一拳,鼻梁断裂的声音。
两拳,牙齿混着血沫飞溅。
三拳,黄毛的挣扎渐渐微弱。
“小心...”身后传来虚弱的提醒。
白林转头,看到最初被他击倒的红毛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手里举着一块从墙上剥落的水泥砖。
时间仿佛被雨水拉长。
砖块带着风声砸向白林的后脑勺。
他本能地想要躲避,但身体因刚才的激烈搏斗而反应迟缓。
砖块边缘重重磕在他的后脑勺上,发出一声闷响。
世界瞬间安静了。
白林感到一阵奇异的温暖从后脑勺扩散开来,世界瞬间天旋地转,视线边缘泛起黑雾。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黄毛痛苦的脸,红毛狰狞的脸,巷口闪烁的霓虹灯,全都融化成五彩斑斓的色块。
“呃...”他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失去了知觉。
雨滴打在脸上的感觉变得遥远,耳边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和血液冲击鼓膜的轰鸣。
他伸手摸向后脑,触到一片湿热,手掌上沾满了暗红色的液体,在雨水中迅速晕开。
“干得好!”黄毛含糊不清地喊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弄死这小杂种!”
红毛举起砖块准备第二次攻击,脸上带着扭曲的快意。
白林的视野愈发模糊,他咬破舌尖,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就在红毛的手将要落下时。
一道黑影突然从侧面扑来,醉汉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头撞在红毛腰间,两人一起摔进积水里。
“跑...快跑...”醉汉挣扎着喊道,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白林没有跑,他抓起地上的一块碎砖,用尽最后的力气投向红毛混混。
砖块正中对方额头,红毛应声倒地。
黄毛的咒骂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他拖着骨折的手腕后退两步,突然拽起红毛,踉跄着向巷子另一端逃去,运动鞋在积水路面打滑也顾不上,绿毛早就没了踪影,巷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喘息声。
雨下得更大了。
白林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后脑勺的疼痛像潮水般一波波袭来。
他试图保持清醒,但黑暗如同实质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模糊间看到醉汉向他爬来,那张脸是如此的熟悉,似乎他早已见过。
“丰川...祥子...”白林艰难地挤出最后几个字。
意识陷入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