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吹过荒地，江临川就听见地面传来细微的摩擦声。
他抬脚收回，枯草下的裂缝正缓缓蠕动，像有东西在底下爬。林婉立刻停步，罗盘指针剧烈晃动，陈虎把斧头横在身前，眼神扫向四周。
“别踩。”江临川低声说，“地上有活阵。”
他掏出阴阳镜，镜面一照，地面裂纹里浮出漆黑丝线，缠绕成网状，隐约能看到几缕灰雾在其中游走。系统界面闪了下，弹出半行字：【检测到阴蚀阵，建议绕行】。
“左边第三块石头是空的。”他说，“跳过去。”
林婉没多问，跟着他的动作起跳。陈虎落地时震了下腿，咬牙撑住没出声。三人依次越过裂缝区，刚站稳，身后“啪”一声，几条触手猛地从地里钻出，抓了个空。
“这玩意儿还挺记仇。”陈虎啐了一口。
江临川收起镜子，手腕有点发麻。刚才那一下耗了不少灵力，但他没吭声。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主楼大门歪斜着，锁链锈成了粉末。江临川推开门，木屑簌簌往下掉。里面走廊黑洞洞的，墙皮大片剥落，地上散着碎玻璃。
赵铁柱给的地图上标了东南角通风井，得穿过这条长廊。
他们刚迈进去，林婉突然伸手拦住两人。
“镜子不对。”她盯着左侧墙面。
整面墙贴满了碎镜片，反射出他们的身影。可江临川发现，自己影子的眼睛是闭着的，而现实中的他是睁眼的。再看第二块碎片，影子里的林婉红绳断了，右手垂在身侧，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别看。”江临川闭上眼，“这玩意儿改信号。”
“啥？”陈虎皱眉。
“就像病毒程序。”江临川靠着记忆往前走，“它往你脑子里塞假画面，你看多了就会信。”
他说完就开始念叨：“变量清零，刷新缓存，跳出循环。”一边走一边重复，像是给自己下指令。
林婉紧跟着他，低头看着罗盘。指针微微偏转，指向走廊尽头。她用银镊子轻轻敲了下表壳，确认气流方向没变。
陈虎干脆拿斧背砸了下墙壁，声音回荡了一下。他听着回音判断距离，一步一敲，跟在最后。
走到一半，江临川忽然停住。
“怎么了？”林婉问。
“我影子笑了。”他说，“但我没笑。”
林婉迅速抬头，看到镜中自己的脸正慢慢咧开嘴角，牙齿越来越多，一直裂到耳根。她立刻低头，盯着地板前进。
陈虎也看到了，他的斧头倒影正在滴血，可现实中刀刃完好。他骂了句脏话，用力拍了下脑袋：“老子当年在边境扛鬼雾都没疯，现在能让你几个破玻璃片子搞晕？”
三人靠墙移动，肩膀贴着肩膀。五十米的走廊走了将近十分钟，终于看见前方一道铁梯通向地下。
“通风井。”江临川睁开眼，“到了。”
井口盖着半塌的金属板，边缘被砸出了一个勉强够人钻过的洞。下面黑乎乎的，只能听见水滴声。
“我先下。”陈虎把斧头绑在背后，趴在地上往里蹭。
他刚进去一半，头顶碎石猛地一震。一只由灰烬组成的手破壁而出，直扑他脖子。
陈虎反应极快，侧头躲开，反手抽出斧头劈了上去。刀锋砍进灰手，发出“嗤”的一声，手散成了烟尘。
但紧接着，井壁浮现出十几张扭曲的脸，嘴巴一张一合，齐声低语：“留下肉身……加入我们……”
江临川立刻甩出一张破禁引火符，贴在高处井壁。符纸瞬间燃烧，没有火焰，只有一股热浪炸开，震得碎石哗啦掉落。那些人脸惨叫着消散。
“快！”江临川催道。
林婉趁机用银镊夹住一根钢筋，撬动松动的石块。通道被扩宽了些。陈虎爬进去后转身接应，一把拽住江临川胳膊把他拉进来。
最后是林婉。她滑下来时脚下一滑，江临川伸手扶住她肩膀。两人落在一堆锈管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地下二层是个维修间，到处都是断裂的管道和废弃设备。空气潮湿，带着铁锈味和淡淡的药水混合的气息。
“喘口气。”陈虎靠墙坐下，解开战靴放血。脚踝肿得厉害，之前在结界里受的伤还没好透。
江临川检查了下阴阳镜，镜面边缘出现了一道细裂痕。他摸了摸发烫的右手，知道刚才超载使用有点伤神。
林婉打开罗盘，裂缝还在，但指针稳定指向斜下方。她轻声说：“还在往下。至少还有两层。”
“封存库在地下三层。”江临川回忆地图，“入口应该在这附近。”
他环顾四周，发现角落有扇小门，门框变形，锁已脱落。门缝里透出一丝冷风。
陈虎站起来活动了下肩膀：“走吧。反正也没退路了。”
三人走向那扇门。江临川走在最前，手按在门板上。刚要推开，林婉突然出声。
“等等。”
她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小片纸。泛黄，边缘焦黑，像是从某张符纸上撕下来的。
“这不是我们的。”她说。
江临川接过一看，纸片上有半个朱砂纹路，弯弯曲曲，和破禁引火符上的图案相似。但线条更密，像是被人刻意修改过。
“有人来过。”陈虎眯眼，“而且走得不轻松。”
江临川把纸片收进兜里。他推开门，里面是一条狭窄楼梯，向下延伸，尽头看不见光。
他们开始往下走。每一步都踩在金属台阶上，发出沉闷回响。
走到一半，林婉突然停下。
“温度变了。”她说。
确实，空气变得更冷了。不只是冷，是那种渗进骨头里的阴寒。江临川感觉指尖发僵，呼吸都带白气。
“快到底了。”他说。
最后一级台阶下是一扇厚重铁门，表面刻着模糊符文。门把手是个青铜骷髅头，眼窝漆黑。
江临川伸手去拧，却被林婉拦住。
“等等。”她拿出罗盘，靠近门缝。指针疯狂转动了几圈，最后停住，直指门内。
“里面有东西。”她说，“不止一个。”
陈虎把斧头解下来，握在手里：“那就别客气了。”
江临川深吸一口气，用力拧动骷髅头。
咔哒一声，门开了条缝。
一股黑雾涌出，贴着地面扩散。雾里传来轻微的抓挠声，像是指甲划过金属。
三人站在门口，谁都没动。
江临川盯着那道缝隙。
他知道，只要再往前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
他抬起脚，踩进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