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刚从通风口探出一半，江临川就动了。
他没往后退，反而往前扑，整个人贴着地面滑过去，在尘灰扬起的瞬间，右手一扬，一张符纸精准拍在陈虎后背命门处。符纸触体即燃，青焰顺着脊椎往上爬，像一条细小的蛇钻进了衣服底下。
陈虎猛地抽了一口气，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像是被人从水底捞上来那一刻的窒息反应。他原本泛红的眼珠迅速褪去血丝，手指从扶着柜子的僵硬状态松开又攥紧，关节咔地响了一下。
“清心符。”江临川喘着气说，“别谢我，这玩意儿本来是留着防自己发疯用的。”
陈虎没回话，只是低头看了眼脚踝——刚才还缠着黑雾的皮肤已经恢复如常，只留下一圈淡淡的灰印，像被湿抹布擦过一遍。他抬腿试了试，虽然伤口还在渗血，但那种阴气往骨头缝里钻的麻木感消失了。
头顶的通风口传来一阵窸窣声，那只手缩了回去，但没走远。金属板轻微震动，像是有人在外面爬行。
“它绕上去了。”江临川盯着天花板，“不是怕你，是觉得我们更好啃。”
陈虎冷笑一声，弯腰捡起消防斧，斧刃上的符火早已熄灭，但他还是习惯性地用袖子蹭了蹭刃面。“那你猜它现在在干嘛？开饭前洗手？”
“大概在召集亲戚。”江临川瞥了眼系统投影，红点仍在移动，正缓缓沉向地下二层东侧走廊尽头。与此同时，地图边缘开始浮现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像是信号不良时跳出来的噪点。
他知道那是鬼影。
数量比之前多了至少三倍。
“看来咱们不光是外卖订单，还是满减凑单的那种。”江临川把裂屏手机塞回口袋，靠意识调出系统界面刷新数据。
【当前区域阴气浓度：78%】
【建议行为：撤离 or 使用高阶驱邪道具】
“建议个屁。”他低声骂了一句，“有高阶道具我还在这儿跟你讲段子？”
陈虎已经站到了门口，耳朵贴着铁门听了听，然后回头：“左边走廊有动静，不止一只。右边死路，前面电梯井塌了半截，后面……咱们刚下来的地方已经被堵死了。”
“所以只能往前。”江临川点头，“但它既然敢放我们走，说明前面更不好受。”
“你还挺懂反向推理？”陈虎咧嘴，“以前是不是干过诈骗？”
“写代码的。”江临川拍拍卫衣兜，“专治各种逻辑混乱。”
两人对视一眼，没再多说。这种时候废话越少越好，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突然冒出个“欢迎光临”的迎宾鬼。
他们推开门，走廊灯光忽明忽暗，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锈蚀的钢筋。地上散落着碎玻璃和不知年代的病历纸，踩上去发出脆响。空气中有股陈年霉味混着药水的气息，闻久了太阳穴直跳。
江临川走在前面，铜铃握在手里，表面依旧温热，但没有再震。他知道这不是因为它失效，而是周围的阴气已经浓到让预警机制失灵。
走到转角时，他忽然停下。
“怎么？”陈虎压低声音。
“你看那边。”江临川指向右侧一扇半开的门，门牌歪斜，勉强能辨认出“准备室”三个字。
陈虎眯眼看了看：“手术准备室？十年前我们就在这附近丢人了。”
“现在它又动了。”江临川盯着系统投影，“红点进去了，而且……停住了。”
“意思是？”
“意思是它等我们。”江临川深吸一口气，“要么是陷阱，要么是源头。”
“那还站着干嘛？”陈虎活动了下肩膀，斧头扛在肩上，“咱俩又不是来相亲的，见了面总得打个招呼。”
话音未落，左侧墙壁突然鼓起一块，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内部顶出来。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接连隆起，墙面裂开细缝，黑雾从中涌出，迅速凝聚成三道人形轮廓。
它们没有脸，只有空洞的眼窝和张开的嘴，动作却异常协调，几乎是同时扑了过来。
江临川抬手就想甩铜铃，却被陈虎一把按住。
“省着点。”陈虎低吼一声，抡起消防斧冲上前去。斧刃划破空气，带着一道残影横扫而出，符火自刃尖炸开，将第一只鬼影劈成两半。紧接着转身旋步，第二斧斜挑，第三只刚跃起就被斩中胸口，当场溃散。
三只鬼影化作黑烟消散，系统提示音在江临川脑中响起：
【驱散鬼影x3，积分+3】
“老当益壮啊。”江临川忍不住夸了一句。
“少拍马屁。”陈虎喘了口气，额角冒汗，“这一下耗了不少劲，再来三轮我就得躺平。”
江临川没接话，而是盯着刚才鬼影出现的位置。那些黑雾并没有完全散去，反而像水流一样沿着地面缝隙往深处流去，方向正是那间准备室。
“不对。”他说，“它们不是来杀我们的。”
“那是来跳舞庆功？”
“是传信。”江临川眯起眼，“这些鬼影就像……程序里的日志线程，跑一趟不是为了攻击，是为了上报状态。”
陈虎听得一头雾水：“你说啥？”
“意思是。”江临川指着地面逐渐消失的黑雾，“我们出现在这儿，已经被‘谁’知道了。”
两人沉默了一瞬。
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金属摩擦声，像是锁链轻轻晃动了一下。
陈虎握紧斧柄：“所以现在怎么办？躲？”
“躲不了。”江临川摇头，“它们不会一直试探。刚才那三只只是前锋，后面来的会越来越快，直到把我们活埋在这条走廊里。”
“那就只能往前。”
“对。”江临川摸了摸青铜指环，系统信号依然稳定，“既然它是根，我们就得拔它。”
陈虎点点头，没再说话。他把斧头换到左手，右手在作战服内侧摸了摸，掏出一块皱巴巴的符纸，贴在左臂伤口上。符纸微微发烫，止住了血。
“这是我最后一张护体符。”他说，“你要搞事情，最好一次搞定。”
“我争取不浪费你的收藏。”江临川往前迈了一步，站在了那扇半开的门前。
门缝里透出一丝冷风，带着铁锈和腐肉混合的味道。屋内漆黑一片，连应急灯都没亮。
他伸手推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缓缓打开。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锈迹斑斑的推车，上面残留着暗褐色的痕迹。四周架子倒塌，瓶瓶罐罐碎了一地。最里面是一面墙，墙上用红漆画了个扭曲的符号，像是某种阵法的残迹。
江临川瞳孔微缩。
系统投影突然弹出警告：
【检测到高能灵力残留】
【来源：未知阵法（残缺）】
【关联事件标记：十年前集体死亡事故】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身后走廊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不是人类的脚步。
是无数指甲刮擦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快速逼近。
陈虎回头一看，脸色变了。
走廊尽头，黑影层层叠叠地涌了出来，从墙壁、地板、天花板各个角落钻出，汇聚成一股黑色洪流，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房间奔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