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停，湖面浮起一层蓝光。
陈稳站在实地上，手还按在背包外侧。罗盘又震了一下，比刚才更急。他没打开看，只是把工刀握得更紧。
林悦从旁边石头上起身，目光扫过泥潭。那些幽蓝的光点越来越多，像被什么唤醒，缓缓升到半空。它们不动，也不靠近，只是悬着。
“不是自然生物。”刘辉蹲下身，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传感器连接探头伸向最近的一根毒刺残骸。
王强一手扶着李娜肩膀，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后腰的战术匕首。他低声道：“别靠太近。”
话音未落，一团水母突然抖动触须，射出一根晶莹细刺。刺飞到半途，划出一道微弱紫线，直奔刘辉颈侧。
王强冲上去一把将人拽倒。两人翻滚落地，毒刺扎进泥土，冒出一缕淡紫色烟雾。气味扩散开来，李娜立刻捂住口鼻：“是食人花的毒！”
林悦迅速抽出腰间匕首。刀刃上残留的暗色痕迹还未清理，那是之前对付藤蔓怪时淬上的毒液。
她蹲到水边，把匕首轻轻浸入浅水。
水面泛起一圈淡紫波纹。离得最近的一只水母触须猛地收缩，往后退了半米。其他水母也跟着后撤，形成一个短暂的空圈。
“有用。”陈稳说。
林悦抬头，“它们怕这个毒。”
“不只是怕。”刘辉盯着电脑屏幕，“成分分析出来了，和食人花毒液同源，但结构更简单。这些水母可能是人工培育的守卫种群。”
陈稳站起身，看向湖心岛方向。陆路已经被蓝光封锁，再往前走一步都可能触发群体攻击。唯一的出路是渡湖。
岸边散落着几根断裂的原木，应该是早前风暴冲下来的树干。不算结实，但足够拼成一个简易筏子。
“我们得过去。”他说。
王强点头，抱起李娜就往湖边走。刘辉收好电脑紧跟其后。林悦拔出匕首，割下一段登山绳用来绑木头。
四人合力把三根粗木拖进水里，用绳索固定成三角形结构。陈稳第一个踩上去，木筏晃了两下，勉强稳住。
林悦第二个上，蹲在前端握紧匕首。王强扶着李娜坐中间，自己挡在外侧。刘辉最后上去，把电脑放在腿上，随时准备记录。
木筏刚离岸五米，水下开始涌动。
蓝色光团从四面八方浮现，贴着水面漂来。触须伸出水面，像藤蔓一样缠上木筏底部。一根、两根……越来越多。
“它们要拖我们下去。”李娜抓紧边缘。
陈稳低头看脚边，缠绕的触须正在收紧。木筏已经开始下沉。
刘辉突然喊：“右倾！快往右边靠！”
没人明白什么意思，但陈稳反应最快。他大吼一声：“全部向右！靠边压！”
王强立刻抱着李娜扑向右侧。刘辉翻身滚过去，林悦割断固定绳索助他们加速。整个木筏剧烈倾斜，右边沉入水中，左边翘起。
缠绕在底部的触须被湖底一块凸起的岩石刮断，噼啪作响。断裂的水母在水里抽搐，释放出微弱电流，周围一片蓝光乱闪。
借着翻滚的惯性，木筏打了个横，顺势向前滑出一段距离。
“划！”陈稳抓起一根断枝猛戳水面。
其他人也用手拍打湖水。木筏快速前进，暂时脱离包围圈。
回头望去，泥潭上方的蓝光仍在闪烁，像是某种信号在传递。湖心岛轮廓越来越清晰，低沉的吼声随风传来，混着浪打礁石的声音。
刘辉喘着气打开电脑，调出刚才的数据图谱。“这些水母的活动频率和毒液浓度有关联。我们带的毒越多，它们退得越远。”
林悦看了看匕首，“还能再淬一次。”
“不用。”陈稳摇头，“省着点。岛上还不知道有什么。”
李娜检查王强的手臂，发现有道擦伤。“你刚才扑得太猛了。”
“没事。”王强甩了甩胳膊，“还能用。”
湖面渐渐开阔，风从背后推着木筏前行。远处岛屿边缘露出黑色礁石，像兽牙一样竖立。水下影子来回游动，分不清是鱼还是别的东西。
刘辉一直盯着电脑屏幕。传感器捕捉到水下有规律的震动信号，每十二秒一次，和之前骨刺弹出的节奏一致。
“这湖里的机关是连着的。”他说。
陈稳看着罗盘。水晶内的光点稳定指向岛屿中心，那圈细线还在缓慢浮现，像倒计时即将启动。
他忽然感到一阵寒意。
沙漏倒计时开始了。
**还有八秒**。
他闭眼一瞬，脑中闪过一条路径：木筏右侧下沉，利用湖底岩脊切断缠绕物，借势前冲。
睁开眼时，他已经看清局势。
水母群再次围拢上来，这次不再试探，直接跃出水面发射毒刺。空中蓝光交错，逼得众人低头躲避。
一根毒刺擦过刘辉肩头，划破衣服。他闷哼一声，立刻把电脑塞进防水袋。
“撑不住了！”林悦喊。
陈稳大喝：“往右压！再压一次！”
王强和李娜立刻向右靠。刘辉咬牙翻滚过去。林悦用匕首割断所有固定绳，让木筏完全失去平衡。
整块结构猛然侧倾，右侧彻底没入水中。湖底岩脊刮过底部，大片触须被强行扯断。断裂的水母在水里爆开，蓝光四溅。
翻滚的惯性让木筏横向滑行，撞开一片水母群。众人借力划水，拼命向前。
湖心岛已近在眼前。
岸边礁石间有条狭窄水道，刚好容木筏通过。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但没有蓝光浮动，似乎安全。
陈稳刚松口气，脚下忽然一沉。
一根粗壮触须从水底钻出，死死缠住木筏尾部。力量极大，直接把后端往下拉。刘辉差点被甩出去，王强一把抓住他手腕。
“砍！”陈稳抽出工刀。
林悦扑过去，匕首狠狠扎进触须。毒液渗入，那团肉立刻痉挛，松开了几分。但她还没拔刀，另一根触须从侧面缠上她小腿。
她低头一看，触须表面泛着电光。
王强冲过来一刀斩断。李娜立刻递上绷带，包扎伤口。
木筏还在移动，被水流推着往水道里滑。外面的水母没有追进来，只是在入口处盘旋，蓝光忽明忽暗。
刘辉靠在木筏边上，脸色发白。他抬起左手，袖口裂开一道口子，皮肤上有两个小孔，正渗出血珠。
“我被刺到了。”他说。
李娜马上检查，“毒还没扩散，得马上处理。”
她打开急救包，取出抗毒剂。注射器刚准备好，刘辉却抬手拦住。
“等等。”他盯着电脑屏幕，“你看这个信号。”
屏幕上显示一组波动曲线，与水母的活动完全同步。但在某些节点，信号出现了短暂中断。
“它们不是一直在动。”刘辉声音很轻，“每隔一段时间，会停一下。像是……接收指令。”
陈稳盯着湖心岛深处。
黑暗中，有一丝极淡的红光闪过。
就像有人在地下点燃了一盏灯。
林悦包扎好伤口，抬头问：“接下来怎么办？”
陈稳没回答。他看着罗盘，那圈细线已经转过三分之一。
木筏继续向前滑行，进入水道深处。
水流变缓，四周安静下来。
李娜握紧注射器，手指微微发抖。
王强把匕首插回腰间，换上了工兵铲。
刘辉合上电脑，抱在怀里。
林悦靠在陈稳身边，低声说：“你觉得岛上是谁在控制这些水母？”
陈稳看着前方黑暗，慢慢把手伸进背包。
罗盘震动了一下。
然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