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不到十秒，地面又震了一下。
这次更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深处朝这边移动。王强猛地抬头，视线穿过岩台边缘的裂口，望向荒原尽头。那道黑影比刚才清晰了些，轮廓庞大，缓慢挪动时带起一阵低频嗡鸣，连脚下的石块都在微微颤动。
“不是风。”他声音压得很低，“是活物。”
陈稳立刻站起身，手撑在岩壁上借力，目光扫过其他人。赵刚还背对着队伍，肩膀绷着，但鞋尖已经不再划地。李娜缩在角落，手指抠进膝盖间的布料里。张宇站在最外侧，袖口垂下，右手藏在里面，指节微动。
“它没发现我们。”陈稳开口，语速平稳，“但它往这边来了。再待下去，等它走到岩台底下，谁都跑不掉。”
林悦没等他说完，已经抓起工具包甩上肩。她弯腰捡起那根铁管，顺手递给了李娜：“拿着防身。”
“你真打算走？”赵刚终于转过身，脸上仍有怒意，“谁知道外面有没有更多那种东西？”
“知道留在这里会死。”陈稳看着他，“刚才那一下震动，方向变了。它绕不开这片高地——说明这里有东西让它忌惮。我们得趁着它还没靠近，往反方向撤。”
林悦已经走到岩台边缘，蹲下身检查下方落差。碎石坡不算陡，但布满松动岩块，稍有不慎就会滑下去。
“我先下。”她说完就要翻出去。
“等等。”王强快步上前，拦住她，“我打头。你在中间护着李娜，陈稳断后。”
没人反对。
王强翻身落地，稳住身形后挥手示意。林悦扶着李娜慢慢往下挪，赵刚紧随其后。张宇最后一个下来，动作利落，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声响。他退到队尾，依旧与其他人保持半步距离。
一行人贴着岩壁北侧行进，避开开阔地带。地面逐渐下沉，形成一道浅沟，勉强能遮挡视线。走了约二十分钟，空气里的金属味淡了些，取而代之是一种陈旧的锈蚀气息。
陈稳忽然停下。
前方洼地中央，三只铁箱半埋在沙土里，表面斑驳，锁扣生锈，其中一个箱角还残留着模糊编号，像是被什么人用刀刻上去的。地上有拖痕，延伸至不远处的一块塌陷石板下。
“有人来过。”林悦低声说。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开箱体周围的浮沙。锈屑簌簌落下，露出底下一道细长划痕——是金属工具反复撬动留下的痕迹。
“不止一次。”她补充，“最近有人试过开箱。”
赵刚盯着那只箱子，眼神亮了起来。“里面说不定有吃的。”
“也可能是陷阱。”林悦直起身，“这种地方不会平白放几个箱子等着人捡。”
“那你让我饿死？”赵刚冷笑，“你怕了别动，我去。”
他说完就往前走。
“赵刚！”陈稳出声制止，但已经晚了。
赵刚抄起林悦之前用过的扳手，直接砸向第一只箱子的锁芯。两下重击后，锁扣崩开，箱盖弹起半寸。
就在那一瞬，地面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某种机构被触发。
紧接着，四周沙土突然炸开，数根尖锐石刺从地下暴起，带着破空声直冲向上。王强反应最快，一把将李娜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侧面突刺。陈稳拽住林悦手腕猛拉，两人翻滚避让，铁管脱手飞出。赵刚跳开不及，左臂被擦过，划出一道血口。
张宇退得极快，几乎在第一根石刺弹出的瞬间就已跃至圈外，背靠一块凸岩，袖口滑落，露出掌心紧握的一小片金属薄片。
石刺停在半空，围成一个五米直径的封闭区域，刚好把陈稳、林悦、赵刚、王强和李娜困在中间。那些刺顶端锋利，泛着暗青色，像是淬过毒。
没人说话。
呼吸声都压到了最低。
林悦趴在地上，手肘撑地，缓缓抬头观察最近的一根石刺。它的基座嵌在裂缝中，内部隐约有齿轮咬合的轻微转动声。
“是机械结构。”她低声对陈稳说，“不是自然形成的。”
陈稳点头，慢慢坐起，背靠一块凸起的岩块。他左手摸到那根掉落的铁管，攥紧了。右耳后方忽然传来一阵温热，像是有液体渗出，但他没去擦。
刚才翻滚躲避时，脑中闪过一丝异样——极短暂的一瞬，仿佛有条路线在他意识里亮了一下，从石刺升起的位置到安全落点，清清楚楚。可现在回想，只剩下模糊印象。
他没说话，只是闭眼一瞬，再睁开时已恢复冷静。
“谁碰的机关？”王强扶着李娜站起来，声音低沉。
“我。”赵刚抹了把胳膊上的血，脸色发白，“我不知道会这样。”
“你现在知道了。”林悦站起身，扳手还在手里，对准最近的石刺底部，“别再乱碰别的。”
赵刚咬牙，没回嘴。
张宇站在圈外，目光在三个箱子间来回扫视。未打开的两只仍闭合着，表面锈迹斑斑，但其中一只的锁孔周围格外光滑——明显被人反复试探过。
“你还愣着干什么？”赵刚冲他喊，“想看我们死在里面？”
张宇没动，嘴角抽了一下，像是笑，又不像。
“你们出不来。”他终于开口，“这圈地刺没信号解除，不会收回去。贸然碰它，只会激活第二波。”
“你怎么知道？”林悦盯着他。
“猜的。”他淡淡道，“但你看，它们现在不动，说明触发条件已经完成。下一步是什么，得看设计者想让我们做什么。”
陈稳盯着他片刻，忽然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张宇右手一缩，袖口垂下遮住掌心。
“没什么。”
“拿出来。”王强跨前一步。
张宇眯起眼，看了王强一眼，又看向陈稳。几秒后，他慢慢摊开手掌。
是一块三角形金属片，边缘整齐，像是从某个设备上拆下来的零件。背面刻着一道细线，分成两格，其中一格泛着微弱荧光。
“我在岩台上捡的。”他说，“不知道干嘛用。”
陈稳盯着那道荧光线，忽然意识到什么。
“刚才震动的时候，你也发现了不对劲，所以提前拿了这个？”
张宇收回手，重新握紧。“我只是不想死得太冤。”
林悦忽然抬手，指向那只被赵刚打开的箱子。
“等等……箱子里的东西不见了。”
众人一怔。
那只箱子敞开着，内部空空如也。原本应该有的物资，全都不见了。
“不可能。”赵刚瞪眼，“我刚打开，根本没时间拿！”
“不是你拿的。”陈稳盯着箱底，“是机关启动时，一起被收走了。这些地刺是屏障，也是转移装置的一部分。”
林悦低头看脚下裂缝。“所以真正要防的，不是我们进去，而是防止我们把东西带走。”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王强沉声道，“让外面的人帮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张宇。
他站在圈外，背靠岩石，右手再次藏进袖口。嘴角微动，却没有后退。
“你们觉得，我会救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