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沙尘掠过空地,陈稳仍跪压在张宇背上,钢缆锁扣嵌进对方手腕,力道未松。他抬头时,远处山脊已站了五六支队伍,有的手持长矛,有的背着改装枪械,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碎石地上踩出杂乱节奏。
林悦从高处跃下,左腿落地稍沉,但她立刻调整重心,走到李娜身边蹲下,低声问:“还能撑住吗?”
李娜点头,手指仍搭在医疗包拉链上,目光却盯着那群逼近的人影。
赵刚把伸缩杆插进地面,喘了口气,伸手将王强扶稳。王强靠着断墙,额头渗汗,呼吸短促,但眼神依旧扫视着四周动向。
“放人。”一名穿灰甲的男子走出人群,身后跟着七八人,肩章上刻着“铁脊”二字,“宝物交出来,大家平分。”
陈稳没动,只是将张宇往前推了半步,当作缓冲。“你们来得挺快。”
“我们一直在这片区域。”灰甲男子冷笑,“听见打斗声才过来——你们打得热闹,我们可没动手。”
“所以功劳是你们的?”赵刚怒笑,“我们差点死在这儿,你们现在要拿走成果?”
“不是拿,是共享。”另一队人上前,领头的是个戴护目镜的女人,“这地方又不是你们买的。谁都有资格参与。”
陈稳缓缓起身,一脚仍踩在张宇背上。他从怀里取出包裹,一层层打开,露出那枚流转五彩光晕的晶体。光芒映在众人脸上,忽明忽暗。
“它不是普通物件。”陈稳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嘈杂,“七天前,我们破开三重机关阵,触发能量体自毁,最后杀掉守墓的石怪才拿到它。你们知道刚才那震动是什么?是封印松动。”
没人说话。
“这东西会激活遗迹连锁反应。”他继续说,“刚才的震动只是开始。下一个副本可能直接塌陷,或者放出更危险的东西。你们觉得,谁有本事控制它?”
“少吓唬人!”黑鸦队三人突然上前,其中一人伸手就抓。
赵刚横杆一挡,金属碰撞声刺耳。那人怒吼:“软弱的人没资格握着力量!”
“那就试试。”陈稳将晶体高举,“抢走它,我不管。但下一波震动来了,你们自己扛。”
风忽然停了。
晶体表面泛起一圈涟漪般的光纹,像是回应他的话。几支队伍的人下意识后退半步。
“我们不要独吞。”陈稳收回落下的手,重新裹好晶体,塞进胸前内袋,“我可以开放研究权,一起查它的用途。但必须按贡献分配——谁出力,谁得利。谁想白拿,现在就可以动手。”
林悦站到他侧后方,破甲锥横握手中,目光冷峻扫过人群。
片刻沉默后,一支背着药箱的小队走出来。“我们加入。我们需要数据,不是抢夺。”
紧接着,另一支装备简陋的队伍也表态:“我们也算一份,能修机械,懂电路。”
铁脊队首领皱眉:“合作可以,但得有人监督分配。”
“我来记账。”刘辉不知何时出现在边缘,手里拿着一个破损的平板,“进出资源、消耗物资、每人承担的任务,全记录。公开透明。”
黑鸦队却不买账。“说得漂亮,到最后还不是你们说了算?”那人盯着陈稳,“你凭什么当裁判?”
“我不当裁判。”陈稳直视他,“我只是第一个触碰它活下来的人。你们谁想替代我试试?”
对方咬牙,没再上前。
张宇突然笑了,喉咙里挤出一声嗤笑。“陈稳,你以为你能掌控局面?外面还有三支队伍没到,等他们来了,你连谈判桌都上不了。”
陈稳低头看他,一脚踩住他肩膀,迫使他又趴回地面。“你现在连话都不该说。”
赵刚拽起张宇衣领,钢缆锁扣收紧,让他无法挣扎。“闭嘴,不然拧断你胳膊。”
远处又有两支队伍靠近,人数不多,但武器齐全。他们没急着加入讨论,而是站在外围观察。
“我们有个条件。”一名穿战术服的男人开口,“加入联合探索,但宝物一旦产生收益,必须按风险等级分配。前线作战的,多拿两成。”
“同意。”药箱队立刻响应。
“我们也接受。”电路队点头。
铁脊队互相看了看,最终首领抬手:“行,先这么定。”
黑鸦队三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猛然踏前一步:“荒谬!这种东西就应该强者持有!你们搞什么投票?”
“那你来当强者。”王强突然开口,撑着墙站直身体,尽管腿伤让他站立不稳,“现在就动手,抢啊。”
那人迟疑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决定了局势。
支持合作的队伍已经站成一片,形成包围圈中的小阵营。黑鸦队孤立无援,哪怕想闹事,也得面对多方夹击。
陈稳环视一圈,声音沉稳:“从现在起,所有行动必须报备。任何私自接触晶体的行为,视为背叛联盟。第一次警告,第二次废除资格,第三次——”
他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意思。
李娜轻轻松了口气,靠在断墙上,手指终于从针管上移开。她悄悄看了眼林悦,见对方肩伤渗血,便挪过去,低声说:“待会我给你处理。”
林悦摇头:“先顾别人。”
王强低声道:“这些人不会安分太久。”
“我知道。”陈稳望着远处山影,“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就在这时,晶体在陈稳胸口轻轻震了一下。
不是错觉。
他低头摸去,温度比之前高了些,像是体内有股热流在循环。他不动声色,只将手按在胸前,指缝间隐约透出微光。
林悦察觉异样,靠近一步,压低声音:“怎么了?”
陈稳没回答。
他的意识深处,沙漏正在倒计时。
三十秒。
但他没受伤,也没陷入绝境。
为什么激活了?
他猛地想起进入遗迹第一天,系统曾因“密闭空间压迫感”误判一次。而现在——
晶体的震动频率,和当初机关启动前完全一致。
他迅速扫视四周,目光落在远处尚未塌陷的通道口。如果下一波危机来临,最优逃生路径会指向哪里?
十秒。
他记住了脑中闪过的画面:右侧岩壁第三块凸石,跳,翻,滚入凹槽。
三秒。
画面消失。
沙漏归零。
陈稳缓缓吐出一口气,抬头看向人群。
“听我说。”他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安静下来,“接下来几天,谁都别单独行动。晚上轮流守夜,食物统一调配。有任何异常动静,立刻示警。”
铁脊队首领皱眉:“你这是发号施令?”
“这是保命规则。”陈稳盯着他,“不信你可以试试半夜乱走——但出了事,别指望我们救。”
没人反驳。
黑鸦队转身欲走,却被两名中立队员拦住去路。
“想退出可以。”刘辉举起平板,“但得交出手环记录仪,证明你们没复制数据。”
“做梦!”其中一人怒吼,抬手就要拔刀。
陈稳动了。
他一步跨前,将晶体再次取出,迎着阳光高举。
“现在!谁想抢,就现在动手!”他声音陡然提高,“让它认新主人!看看它会不会当场引爆整个遗迹!”
全场死寂。
那人举到一半的手,僵在空中。
风再次吹起,卷着沙粒打在脸上。
陈稳缓缓放下手,将晶体收回。
他知道,谈判暂时成立。
但信任,从未建立。
而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晶体贴着胸口,仍在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