焊枪的红光熄灭，林悦放下工具，指尖残留着金属的微温。她没说话，只是将最后一块电路板装进战术包，拉紧拉链。
陈稳站在主控台前，手指在面板上滑动，确认地图数据已完整存档。他转身时，目光扫过房间里的六个人，声音不高：“从现在起，我们准备出发。”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落进水面，没人立刻回应，但每个人的姿势都变了。赵刚停下检查弹匣的动作，抬头看向陈稳；李娜合上检测仪，抱在胸前；王强依旧站在张宇身后半步，手搭在工具带上，身体绷紧了一瞬。
“宝物指向的那个区域，能量紊乱，生存率不到四成。”陈稳继续说，“但我们必须去。路线、补给、撤退方案，全都要提前定下来。现在开始分工。”
林悦打开随身记录本，翻到空白页：“基础物资清单我已经列好了。高能电池、稳定剂、抗辐射滤芯是关键，少了任何一样，设备撑不过三天。”
“这些在哪能拿到？”李娜问。
“安全区东侧的交易集市。”林悦抬眼，“但刚才我查了系统公告栏——铁脊队、破晓组和赤狼三人联合发布了封锁令，所有相关物资只换不卖，抵押品必须是‘高等级遗物’。”
赵刚冷笑一声，把弹匣拍进枪身：“又是这帮人搞鬼。上次抢我们水源点，这次连药都卡脖子？”
“他们知道我们要走。”王强低声说，“这是冲着宝物来的。”
空气沉了几秒。
陈稳走到物资柜前，拉开最下层抽屉。里面空了一半，几节旧电池滚在角落，滤芯只剩两个未拆封的包装盒。“库存确实不够。系统兑换通道也关了，说明这类资源已经被标记为‘稀缺管控类’。”
“那就只能谈。”林悦合上本子，“或者抢。”
“别冲动。”陈稳看了她一眼，“先试试谈判。我们手里有技术优势，不是非得低头。”
“可他们要的是宝贝。”赵刚站起身，语气硬了，“交出去一半功能模块？你信他们会守规矩？”
“不会。”陈稳平静地说，“所以我也不打算答应。但我们得去看看他们的底线在哪。”
会议结束得很快。五分钟后，队伍整装出门，张宇被允许同行，但手腕上的信号手环没摘，王强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交易集市位于安全区边缘，是一片由废弃厂房改造而成的露天区域。铁皮屋顶歪斜，地面铺着防滑钢板，四周摆满货架和临时摊位。此时正值交接班时间，人流密集，各队成员穿梭其间，交换物资、核对配额。
三人小队守在核心仓库门口，领头的是个穿战术背心的男人，左耳戴着金属环，说话时喜欢用手指敲击腰间的枪套。
“陈稳。”那人点头，“听说你们解开了什么地图？恭喜啊。”
“谢了。”陈稳不动声色，“来换点东西。”
“清单我看了。”耳环男翻开平板，“高能电池三组，稳定剂两瓶，滤芯五个。标准配额内可以走流程审批，但审批期七十二小时——你们等得起吗？”
“不用审批。”陈稳直视他，“直接换。我们可以提供一组信号干扰装置的设计图，能屏蔽巡逻机械十五分钟。”
对方眯起眼：“设计图？虚的。我们要实的。”
“比如？”林悦问。
“你们手上那块盘。”耳环男嘴角一扬，“拿出来做个扫描验证，我们立刻放货。”
赵刚往前踏了半步，被王强伸手拦住。
“不可能。”陈稳说，“宝物不参与任何形式的交易。”
“那就没办法了。”耳环男耸肩，“没有抵押，就没有优先权。你可以排队，等别人挑完剩下的。”
“你们这是断我们活路。”李娜忍不住开口。
“生存本来就没公平可言。”耳环男笑了笑，“要么等，要么拿东西出来。选吧。”
回去的路上没人说话。
赵刚走在最前面，脚步沉重。林悦低头翻看记录本，笔尖在“谈判失败”四个字上划了又划。李娜抱着检测仪，指节微微泛白。王强始终盯着张宇，后者一路沉默，直到营地大门出现在视野里。
推开铁门，陈稳刚要下令解散，张宇忽然开口：“还有别的路。”
所有人都停下了。
“你说什么？”赵刚猛地回头。
“我不是说能帮你们拿回宝物。”张宇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动作，“我是说，那些物资——不一定非得从他们手里抢。”
“你有办法？”林悦问，语气谨慎。
“废弃实验区。”张宇说出地点时，声音很轻，“军方旧基地，十年前因为能量泄漏被封。里面的仓储库没来得及清空，全是军用级配置。电池、滤芯、稳定剂都有，而且是批量封存。”
“谁都知道那里危险。”王强盯着他，“自动巡逻机、毒雾、压力陷阱……进去的人没几个活着出来。”
“但也有人活着回来了。”张宇看着陈稳，“关键是时机。每天凌晨三点到四点，防护系统会重启一次，有七分钟的盲区。那时候进去，只要不碰中央控制塔，就能绕开大部分警戒。”
赵刚冷笑：“所以你是想让我们当你的探路工具？等我们死完了，你再偷偷溜进去捡便宜？”
“我没这个意思。”张宇摇头，“但我比你们更清楚里面的结构。我可以告诉你们怎么走，哪里能停，哪里绝对不能踩。前提是——”
“闭嘴。”赵刚一步上前，“你还敢提条件？”
“让他说完。”陈稳突然开口。
全场静了下来。
“继续。”他对张宇说。
“我不求分物资。”张宇看着地面，“我只想跟着。如果你们真能活着带出东西，让我用劳力换一份生存配额，行不行？”
“谁信你？”赵刚咬牙。
“不信就算了。”张宇抬头，眼神第一次没了笑意，“但你们不去，就只能等死。铁脊队不会松口，其他队伍也不会帮你们。你们耗不起。”
李娜低声说：“辐射呢？那种地方待久了，会影响恢复能力，万一有人受伤……”
“穿防护服，控制停留时间，不超过四十分钟。”林悦突然接话，“如果他说的时间是真的，七分钟盲区足够我们进入外仓储区，取货后原路返回。”
“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赵刚转向她。
“他在讲具体数值。”林悦看着张宇，“不是笼统说‘有机会’，而是精确到分钟。这种细节，编不出来。”
“也可能是个陷阱。”王强仍保持警惕，“他故意引我们去送死。”
“那他也得一起死。”陈稳终于开口，“规则不变。张宇可以参与行动，但只能口头指引，不准碰任何设备。王强全程监视，有任何异常，立刻终止任务。”
“我也要去。”林悦说，“我对机械结构敏感，能找到最快的路径。”
“我和赵刚负责外围警戒。”王强点头，“一旦发现巡逻机启动迹象，马上撤离。”
“医疗包我来准备。”李娜抓紧了手中的仪器，“最多支撑两个人轻伤处理。”
陈稳走到装备架前，取出背包，开始一件件往里装：手电、绳索、备用电源、防护面罩。他动作稳定，没有犹豫。
“我们不去等别人施舍。”他一边整理，一边说，“也不交出属于我们的东西。这条路难走，但至少是我们自己选的。”
赵刚站在原地，盯着张宇看了很久。然后他转身走向武器柜，取出两枚烟雾弹塞进腰带，一句话没说。
夜色渐浓，营地灯光亮起。
六个人围在桌边，最后核对装备清单。林悦将一张手绘路线图压在水杯下，防止被风吹走。李娜把急救包放在最顺手的位置。王强检查了一遍通讯器频率，确认所有人在线。
张宇低头系紧护膝，动作缓慢。王强站在他身后，一只手始终没有离开工具带。
陈稳背上包，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主控台，宝物箱已经锁好，盖着防尘布。
“出发。”他说。
众人起身，依次走出营地。远处，一片低矮建筑群隐没在灰雾中，轮廓模糊不清。
那是废弃实验区的方向。
赵刚最后一个迈出门槛，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张宇。
后者正抬头望向前方，喉结动了一下，像是吞下了什么话。
队伍开始前行，脚步踩在金属过道上发出规律的响声。
风从西边吹来，带着一丝铁锈和冷却液的气息。
林悦摸了摸战术包侧面的接口，确认焊接处牢固。
她的手指刚离开，头顶的路灯突然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