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
阿瑞斯脸上的神情骤然凝固。
他下意识攥紧手里那只木质浴盆。
是啊，这里固然好得像场不真实的梦，有着那些他连名字都叫不出的“神迹”，可这里终究不是他要寻找的地方。
脑海里再次回想起故土被恶魔啃噬的惨状、村民在火海里的哀嚎。
“赎罪”念头再起，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
是的，必须回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哪怕那里只剩恐惧和废墟。
可他还不知道，在他醒来的那片荒野上，自己的身体已经在那副摔得歪七扭八铠甲里粉身碎骨了，早已没了半点生气。
此刻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眼前这两位“神明”突然提“回去”，怕是这场短暂恩赐要结束了，这是温和又体面的“逐客令”。
“是，我必须回去，继续寻找“神明的苍白色花园”。”阿瑞斯喉咙动了动，声音发颤。
话刚说完，他就条件反射地屈膝，想像对待教廷教皇那样，双膝着地匍匐下去，额头要贴到冰凉的地面。
不管怎么说，能在离开前尝到这般“神之馈赠”，已是他这种罪人不配拥有的福气，该好好道谢。
“诶诶诶！”林宵伸手一把拎住他的肩膀。
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可不习惯别对着他又跪又拜的，尤其对方还是个抱着浴盆当宝贝不撒手的实诚人。
他回头跟苏九交流了一下视线，随即同时点了点头。
“你先等等。”林宵松开手，阿瑞斯的身子却像被无形的线牵着，不由自主地站直了，僵硬地抬起头。
这时，他才真正看清眼前这两位“神”的模样：
一样的漆黑长发，林宵的随意扎在脑后，几缕碎发贴在脸颊，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劲儿。
苏九的就那么自然垂着，发梢蹭过印着小鸭子的睡衣领口，带着点居家的慵懒。
两人都长着精致得不像凡人的脸，穿的却比引他来的马克还随意，哪有半分传说里神明该有的威严和圣洁？
“你先坐。”林宵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语气随意，“咳咳，有些事，得跟你商量商量。”
商量？
阿瑞斯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神里写满“荒唐”。
他不过是个胆小的骑士，哪配让“神明”屈尊跟他“商量”？
但他还是听从安排，乖乖的坐好。
“虽然我们这儿还没正式投入使用，但先给你大概讲讲...”
话音落，苏九指尖在空中划出淡蓝色的全息光幕，林宵则坐在一旁，时不时补充几句，两人一唱一和，把赛博地狱的运作规则拆解得明明白白。
从灵魂接引时的芯片收纳，到赛博阎王系统的AI审判，再到“tikhell”全民投票定刑、罪业币兑换生活权限，连“天堂区”的休闲设施和“劳动改造”的正负能量转化逻辑都没落下。
“...嗯，大致就是这么个流程。”苏九收起光幕。
“对了，忘自我介绍了。”林宵一拍脑门，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旁的苏九，“我叫林宵，这位是苏九，她既是这地狱的建造者，也是实际负责人。”
他本来想皮一下，想看看苏九发白眼
却发现阿瑞斯眼神发直，瞳孔涣散。
所以那句“你也可以叫她阎王·苏”并没有说出口。
苏九凑近林宵，声音压得很低：“估计是信息量太大，给他点时间缓冲。”
毕竟是中世纪来的骑士，脑子里装的还是“神明”“恶魔”“赎罪”那套朴素认知，哪经得起林宵那些“AI审判”“短视频投票定刑”的新奇脑洞？宕机太正常了。
地狱？
这里居然是地狱？
阿瑞斯的脑子像是被重锤砸中，嗡嗡作响，无数念头乱成一锅粥。
他勉强抓住几个关键词：作恶的人会受罚，然后互相折磨；善良的人能在这儿享受极致的幸福，最后选择“消散”。
如果这里是地狱...所以外面的那些恶魔是被这两位赶出去的？
“请、请问！”阿瑞斯猛地攥紧拳头，像是用尽了毕生勇气，声音都在发颤。
“这里...真的是地狱吗？”
苏九眨了眨眼，语气温和：“是哦。”
顿了顿，她补充道：“但应该不是你认知里的那个地狱。”
阿瑞斯彻底懵了，再次茫然：“什...什么意思？”
“哥们，啊不，伙计，说白了——你穿越了。”林宵往前凑了凑。
终于聊到正题，林宵往前探了探身：“这里不是你原来的世界，你那边该有的地狱，大概率还好好存在着。”
说着，他伸手拍了拍阿瑞斯的肩膀：“不过如果你愿意，我们这地狱，也能顶替掉你们那边的旧地狱。”
“至于那个什么‘神明的苍白色花园’，也别瞎找了。”林宵摆摆手，说得轻描淡写，“这地狱这么大，你要是实在想要，找块空地自己造一个就行，造完爱怎么逛怎么逛，没人拦着。”
“自己造一个？”阿瑞斯缓缓转头看向林宵，眼神里写满难以置信。
苏九在一旁无奈地笑着摇头，这个大个子估计要被林宵忽悠瘸了。
“对啊。”林宵冲他眨眨眼，进一步“诱惑”，
“等你造好了，你那边世界接引过来的灵魂，要是想参观，我们直接开发一条地铁线路，让他们随意观光，多方便。你觉得怎么样？”
这...这根本和“追寻神明花园”不是一回事啊！
可不知为何，阿瑞斯心里却泛起一丝莫名的心动。
比起那个虚无缥缈、连影子都没见过的“苍白色花园”，眼前这规则清晰、善恶赏罚明分的“新地狱”，分明更实在、更完善，甚至...更“完美”。
“如果...顶替掉了的话，还会有恶魔出现吗？”这是他想问的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当然不会，刚刚不是和你解释了，恶念被我们转换成了清洁能源了，不会再诞生出恶魔了”苏九再次解释。
阿瑞斯虽然没听懂懂原理，但他听明白这样就不会有恶魔了。
眼神瞬间变得坚定。
他一直是这样的，因为胆小，摇摆不定只会让他无法选择，所以一旦有倾向，他会毫不犹豫的做选择。
与其在原地纠结虚无的传说，不如加入这更“权威”的存在，做点真正有意义的事。
“我要怎么做？”他虔诚地问道。
林宵瞬间露出笑容，身体微微前倾：“首先，我们得先了解你们那个世界的真相，为什么人会突然化作恶魔？这背后肯定藏着猫腻。”
苏九在一旁点头附和，补充道：“有比较直接的办法。杀穿你们那边的旧地狱。这简单多了，我们就能直接顶替掉那个破破烂烂的旧地狱，让新规则落地。”
“但问题还是出在...你们那边人类会转化为恶魔，我们需要找到问题所在...”
她顿了顿：“再或者，不用硬拼。你回去后，慢慢把我们这赛博地狱的规则传递给那边的民众，让他们知道‘地狱’可以是另一种样子。有你在中间推动，久而久之，大家对‘地狱’的观念就会被替换，我们自然就能顺利接手。”
“但这不是一般的难，毕竟人类还在不断的转化为恶魔。所以...?”两人的目光同时锁定阿瑞斯。
“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骑士，怎么可能知道...”原本有些无奈的阿瑞斯突然想到了来这里之前，那个空荡荡的地狱，还有...那个石碑上的署名。
那是第三任神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