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在掌心微微震颤,裂口深处那道“血引已至,门开三重”的残语尚未消散,黑雾如退潮般沉入地底,仿佛某种古老的呼吸正在缓缓苏醒。洛尘指尖符文一闪,未等余波平息,便已抬步踏入裂口。岩壁两侧的枯藤在气流扰动下簌簌滑落,露出内里被腐蚀的符文残痕,婉清与萧寒紧随其后,三人身影迅速没入黑暗。
裂口之内,并非寻常洞窟。甬道倾斜向下,岩壁布满倒刺般的结晶,泛着幽绿微光,似有生命般随脚步震动而轻微收缩。空气中弥漫着腐香与铁锈混合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让灵力在经脉中滞涩一分。洛尘识海中,系统界面幽蓝脉冲持续跳动,【阴息瘴浓度:78%】——足以令金丹修士神识溃散。
他抬手,指尖凝出一缕极细的香丝,缠绕香炉裂纹,系统反向推演阵法节律。七息。阴兵巡弋的间隙仅有七息。香丝轻颤,如蛛网感知风动,洛尘微微侧首,目光扫过婉清与萧寒,二人会意,贴壁而行。
第一尊阴兵出现在转角处。身形佝偻,披着残破香袍,头颅低垂,颈间悬着一枚碎裂香炉残片。它并非行走,而是以诡异的滑行动作前移,每一步落地,地面便渗出一缕黑气,迅速被岩层吸收。婉清指尖微动,冰丝悄然探出,冻结地面湿痕,防止脚步留下水渍反光。萧寒将雷源压缩至极致,紫电如雾般缠绕周身,无声无息,连呼吸都被雷力封锁。
七息一过,阴兵滑入侧廊,三人迅速穿过。洛尘脚步未停,却在途经一尊倒置石柱时,腰间香囊骤然一震。裂纹深处,一滴血珠无声渗出,落入石缝。血珠触地即没,裂缝中浮现出细密纹路,与香炉底部万香谱残页如出一辙。他神色未变,指尖符文微敛,将异状掩于袖下。
第二重殿已在眼前。殿门半塌,门楣上雕刻着九具盘绕龙骨,中央香炉倒悬,炉口朝天,炉身裂纹与香囊如出一辙。地面铺满暗红色地砖,每一块都刻有扭曲符文——噬灵纹。洛尘识海中,系统迅速调出“香路推演”界面,输入环境参数,生成路径:三步一停,左三右一。
他取出香粉,琉璃瞳凝视片刻,指尖符文勾勒,燃起一缕淡灰色香雾。匿形香雾。三人吸入,灵力波动瞬间模拟为阴兵同类,气息浑浊,灵性全无。婉清眸光微闪,主动退至队尾,冰魄剑在袖中轻震,剑气凝而不发,只为在危机时以极寒迟滞追兵。
前行不足十步,顶部穹顶忽然泛起微光。一面残破铜镜缓缓旋转,镜面映出三人身影,却非真实模样——洛尘手中香炉化作白骨,火焰从眼眶中喷出;婉清面纱碎裂,露出半张腐烂面容;萧寒周身缠绕血链,雷源被锁于心口。窥魂镜,映照心魔。
洛尘指尖符文一凝,香雾浓度骤增,掩盖神识波动。幻象如烟散去。萧寒额角渗出一丝冷汗,雷源在经脉中翻涌,似有外力试图侵入。他未言,只将雷葫芦握得更紧。
转过回廊,一面残碑立于壁侧。碑文大半被腐蚀,唯余“……香归……”二字清晰可见。萧寒目光一滞,识海深处似有雷鸣炸响,短暂失神。他迅速闭目,雷源在经脉中逆行一周,压下异样,继续前行。
第三重殿已近。殿前立着三具香奴傀儡,高逾九尺,身躯由黑铁与人骨拼接而成,胸口嵌着香炉碎片,碎片中幽火跳动。它们静止不动,眼眶空洞,却在洛尘踏入十步之内时,黑焰骤然燃起,如嗅到猎物的野兽。
洛尘指尖符文疾转,迅速改配方。他取出一撮腐心兰灰烬,混入匿形香雾。香雾颜色转深,散发出腐朽残魂的气息。傀儡眼眶中的黑焰微微摇曳,似在分辨,却未再逼近。
三人伏于石柱阴影,洛尘以指尖在地面刻画微型阵纹,引动香炉裂纹共鸣。阵纹成形,香奴傀儡眼眶黑焰忽明忽暗,感知被短暂干扰。就在此刻,婉清冰丝疾射,缠住一具傀儡足踝,极寒瞬间蔓延,将其冻结在原地。
“走。”洛尘低语,三人迅速穿过殿前空地,踏上主殿台阶。
主殿高耸,门扉由整块玄阴石雕成,表面浮刻十万阴兵图腾,每一尊兵俑眼眶中皆有一点黑光,随三人靠近而微微闪动。门缝中渗出黑雾,浓稠如液,缓缓流淌而下,在台阶上凝成一道细线。
洛尘停步,距门十步。识海中,系统界面突然静默三秒,随后浮现一行小字:【警告:检测到本源级精神窥视】。
他瞳孔微缩,指尖符文凝而不发。黑雾在门缝前聚拢,缓缓浮现出一张青面獠牙的虚影,双目空洞,嘴角却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那影子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凝视,仿佛早已知晓他们的到来。
婉清冰魄剑出鞘三寸,寒气弥漫。萧寒雷源在掌心凝成一道细小雷球,随时可爆。洛尘却未动,只将香炉轻轻托起,裂纹与门上图腾隐隐共鸣。
黑雾中的虚影缓缓抬手,指向洛尘腰间香囊。香囊裂纹深处,血珠再度渗出,顺着裂痕滑落,滴在台阶上。血珠未散,反而如活物般沿着石缝爬行,最终没入门下阴影。
虚影嘴角弧度加深。
洛尘缓缓抬起左手,指尖符文闪烁,香炉在掌心微微发烫。他凝视那道虚影,紫眸深处琉璃色流转,未语。
主殿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如香烬余音,又似古炉开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