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香液坠入晶面的刹那,空间骤然塌陷般收缩。那滴液体并未四散,而是如活物般贴附于地面,迅速蔓延成一片蛛网状的纹路,每一丝黑线都透出令人心悸的吸力,仿佛要将三人的神魂尽数抽离。
洛尘指节一紧,腰间翡翠香囊震颤不止,裂痕中渗出微弱的金光,却再无法凝聚成完整的符文流转。系统界面在识海深处断续闪现,猩红警报已被强制压制,仅余一道残影般的提示:“被动净化持续,倒炉纹共振风险未解。”他不敢调用高阶功能,唯恐再引动核心对系统的反向窥探。
压迫感如铅水灌体,每一次呼吸都似在撕裂肺腑。婉清的冰盾已薄如蝉翼,边缘不断剥落霜屑,萧寒掌中雷弧明灭不定,紫电游走间竟带出丝丝黑气,仿佛雷灵力本身正被悄然腐蚀。
洛尘闭目,琉璃色的瞳孔在眼睑下微微泛光。他将残存灵力压缩至指尖,以断香诀残留的封印波动为引,一寸寸丈量那股粘稠能量的震荡频率。每一次波峰袭来,香囊便随之轻颤,如同共鸣的琴弦。他在心中默数——一、二、三……至第九次时,波动骤然中断。
零点三息。
极短,却真实存在。
他睁眼,目光掠过婉清覆着冰霜的手指与萧寒颤抖的雷鞭,低声道:“每九波,有静默。”
婉清睫毛微动,冰晶面纱下的呼吸凝滞一瞬。她未答,但掌心冰魄剑残片轻轻一震,似在回应某种内在的牵引。萧寒咬牙,额角青筋跳动,雷血在经脉中强行逆行,只为稳住最后一丝输出。
“三息为节,九波为轮。”洛尘传音入密,声线平稳如古井无波,“第九波末,静默初启,便是破局之时。”
话音未落,地面黑纹骤然收缩,那片墨色蛛网如活物般回流,尽数涌入水晶球底部。球体微震,微型香炉虚影再度浮现,炉口朝上,缓缓旋转,仿佛正在酝酿下一波更猛烈的冲击。
洛尘指尖微动,一缕忆烬兰的灰烬自香囊深处飘出。这灰烬非寻常残渣,而是上一章净化过程中,香籽根须反向剥离污染后吐纳而出的奇异物质,系统未标注其名,亦无属性解析,却在他触及时泛起微弱的温润感。
他将灰烬置于掌心,以精血为引,指尖符文缓缓勾勒出基础香引阵。琉璃瞳再度开启,视界中,灰烬与血丝交织,幻化出一道虚影调香流程。系统虽无法主动推演,但残存的被动解析机制仍在运转,片刻后,识海中浮现出一行断续文字:“可替代凝时露……建议配伍影昙花粉。”
影昙花尚在香料空间深处,根茎被污染香能缠绕,未能成熟。他无法提取凝时露,唯有赌这一缕未知灰烬的效力。
洛尘深吸一口气,将灰烬融入指尖符文,灵力缓缓注入。香雾自掌心升腾,初时灰白,随即泛出金芒,雾气翻涌间,隐约浮现出一座炉形虚影——与倒炉纹相似,却又略有不同,炉身多出一道螺旋刻痕,似是系统在残损状态下自行修正的结果。
“滞影香……成。”
香雾未散,他将其凝于香囊口,以封灵印锁住逸散之势。此香不伤敌,只扰势,若能在第九波静默前释放,或可延缓能量波的传播速度,为三人争取半息先机。
婉清忽然抬手,冰霜自指尖蔓延至腕,将那滴金液燃尽后的莲纹灰烬彻底封入寒冰。她未看洛尘,却低声道:“第九波,我先动。”
声音极轻,却如冰锥刺破沉寂。
洛尘未问缘由。他知道,玄冰锦鲤体质与锦鲤灵流的共鸣已不止于灵力共享,更触及某种更深的感应。那灰烬中的莲纹,或许正是唤醒婉清潜意识的关键。
萧寒冷笑一声,将雷鞭缠于臂上,雷血再度喷涌:“等你们很久了。”
三人站位悄然变换。洛尘居中,香囊微启,滞影香蓄势待发;婉清稍前,冰魄剑残片悬浮于眉心,身后冰凤凰虚影若隐若现;萧寒殿后,雷弧凝成刀轮,紫电如蛇盘绕周身。
第一波震荡袭来。
黑焰自水晶球底部喷涌,如潮水般席卷空间。三人灵力紧绷,稳守原位。
第二波,第三波……每一道波峰都比前一次更沉重,香雾护罩在洛尘指尖不断重塑,又不断崩解。
第五波时,萧寒左臂雷弧骤灭,黑气顺经脉上行,他闷哼一声,咬破舌尖强行驱散。
第六波,婉清冰盾再裂,霜屑纷飞如雪。
第七波,洛尘喉间微甜,封灵印出现裂痕,滞影香的灰金雾气自香囊缝隙溢出一线。
第八波,水晶球剧烈震颤,微型香炉虚影炉口大开,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准备。”洛尘低语,指尖符文疾点,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香囊。
第九波轰然降临。
黑焰如巨浪拍岸,空间扭曲,晶面崩裂出细密裂纹。就在此波即将达到顶峰之际,洛尘屈指一弹,滞影香化作一道灰金细流,顺着能量波的轨迹逆向注入。
香雾触波瞬间,那股狂暴的震荡竟出现一丝迟滞。
便是此刻。
婉清双眸骤睁,冰晶面纱下蓝瞳如寒星炸裂。她掌心冰魄剑残片猛然拉长,化作一柄通体剔透的冰弓,弓弦由香灰凝成,箭矢则是她眉心冰莲印记剥离的一缕本源之霜。
她引弓如满月,箭尖直指水晶球底部那片黑纹最密集的节点。
萧寒雷鞭高举,雷血尽数灌入,紫电凝成一柄丈许长的雷刃,刃身缠绕着被强行压制的黑气,随时准备斩落。
洛尘指尖符文再次浮现,这一次,他不再压制系统反馈,任由香囊裂痕中渗出最后一丝金光,与滞影香的灰金雾气交融,形成一道极细的香流,悄然缠向婉清的箭矢尾端。
第九波的余威尚未散尽,静默即将开启。
婉清的箭,已离弦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