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阴老祖的黑雾喷涌而出,直扑香阵中枢。洛尘抬手欲结印,翡翠香囊却剧烈震颤,一道青光自其中疾闪而出,在他掌心留下一缕温热灰烬。
那不是普通的灰。
它带着淡淡的药香,像是春雨落在古寺檐角的气息,又似晨露蒸腾时草木初醒的微息。洛尘瞳孔一缩,琉璃色在眸底翻涌——系统界面重新浮现,但已不再稳定,数据流如断线珍珠般碎裂飘散。
“三息。”一个声音在他识海响起,清冷而熟悉,“用我的羽烬,点燃创世之火。”
是青鸾。
她没有现身,只有一片青羽虚影悬于香炉上方,缓缓燃烧,化作点点星火坠入炉中。洛尘咬破指尖,将精血滴落,与那羽烬交融。香料空间最后一味“九幽莲心”被取出,墨绿外壳裂开,露出内里跳动如心脏般的赤红花蕊。
他将三者投入主控香炉。
火焰自炉心升起,并非金色,也不是寻常灵焰的蓝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纯白,燃起时无声无息,却让整片战场的空气都为之凝滞。香雾升腾,呈螺旋状盘绕上升,每一缕都泛着极淡的虹彩,仿佛承载了无数时空的记忆。
“往生净世香……凝。”
话音落下,香阵七十二节点同时震颤,残存的灵流逆向回灌,尽数汇入中央香炉。地面龟裂,符文一道接一道熄灭,可就在即将彻底崩塌之际,那缕白雾忽然扩散,形成一张无形大网,将整个战场轻轻笼罩。
远处,玄阴老祖冷笑未尽,身形却猛地一顿。
他察觉到了危险。
不是来自雷火,也不是寒冰,而是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净化之力——像是一盏灯照进了万年不见光的深渊,逼得他每一寸魂魄都在尖叫。
“你以为这就完了?”他嘶吼,手中权杖猛然插入大地,黑气如藤蔓疯长,撕开虚空一角。幽冥地府的气息扑面而来,阴风卷动残魂,他一步踏入裂缝,身影开始模糊。
只要遁入彼界,哪怕只剩一丝残念,他也能重聚。
可就在此刻,一道冰蓝色的光幕横亘天际。
婉清跪坐在地,双手撑剑,面纱边缘已被鲜血浸透。她以冰晶为镜,借天上残月折射出一道纤细却无比清晰的光线,直指那道即将闭合的空间裂隙。
她的嘴唇无声开合,体内最后一点灵力顺着剑身流入地脉,再由地脉传导至空中那道冰镜。月光本已黯淡,此刻却被强行凝聚成一线银芒,穿透秽雾,牢牢锁定了玄阴老祖逃逸的轨迹。
“找到了。”她低语。
下一瞬,萧寒睁开眼。
他靠在断裂的塔基上,葫芦早已碎裂,掌心伤口尚未愈合。但他笑了,抬起右手,将残余的雷劫液全部倒出,洒向半空。指尖划过眉心,引动本源神识,以血为墨,以魂为笔,在虚空中画下一道残缺却狂暴的符纹。
紫色电弧从他指尖炸出,缠绕成链,顺着婉清锁定的路径疾射而去。雷链穿空,发出尖锐鸣响,如同怒龙咆哮,瞬间缠住那道虚影的脚踝。
“我说过……”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要走,也得把命留下。”
雷链猛力一扯。
玄阴老祖的身影被硬生生拽回现世,还未站稳,万千香刃已随白雾降临。那些刃并非实体,而是由“往生净世香”的气息凝成,轻盈如尘,却能在触及魂体的刹那,剥离其执念、腐蚀其本质。
第一道香刃切入肩胛,黑雾蒸腾;第二道贯穿胸膛,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第三道、第四道……接连不断,直至他的形体开始溃散。
“不可能!”他怒吼,挥动权杖试图反击,可杖头镶嵌的灵珠突然发出一声哀鸣,竟自行脱落,悬浮半空,微微震颤。
那是洛尘母亲的灵珠。
此刻,它正对着洛尘的方向,散发出柔和微光。
玄阴老祖终于明白——这香,不只是克制他的功法,更是对他罪孽的审判。
洛尘站在香坛最高处,单膝微曲,一手扶炉,另一手高举。香囊表面裂纹蔓延,最终“啪”地一声碎裂,化作无数绿色光点环绕周身。系统核心彻底开启,那一瞬,天地仿佛静止。
“封。”
白雾骤然收缩,化作一道细长光柱,从天而降,将玄阴老祖完全包裹。他的身体在光中逐渐透明,魂魄被剥离、净化,最后只剩一团纯净的意识漩涡。
香料空间深处,一座古老香炉静静悬浮。
它由人骨制成,表面刻满诅咒符文,正是玄阴老祖书房中那座以洛尘族人骸骨炼成的邪器。此刻,炉盖自动开启,一股吸力传出,将那团意识强行拉入其中。
炉盖闭合。
寂静降临。
风从战场边缘吹过,卷起焦土与灰烬,拂过洛尘的脸颊。他缓缓跪坐下来,手中只剩香囊残片,指缝间漏下的光点悄然消散。
婉清倒在冰魄剑旁,面纱一角破碎,露出苍白的唇。她呼吸微弱,睫毛轻颤了一下,却没有睁眼。
萧寒靠在断塔边,嘴角仍挂着笑,双眼紧闭,手中碎葫芦滑落,砸在石板上发出清脆一响。
洛尘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灰烬,轻轻合拢五指。
远处,夕阳沉入山脊,余晖洒在香炉残骸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香雾还未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