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屏幕上的那行字还在发着幽光。
“你们来晚了。”
洛尘盯着那句话，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秒，随即啪地合上盖子。他把终端塞进战术包，拉紧肩带，“别管是谁发的，咱们没空猜谜。”
萧逸已经坐进驾驶座，手指在控制面板滑动，飞船缓缓抬升，推进器喷出淡蓝色尾焰，划破裂隙星云边缘的暗紫天幕。
“十小时航程。”他说，“你真不眯一会儿？”
“睡不着。”洛尘靠在副驾，打开随身笔记的电子屏，“刚才那条xN-9信号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警告，倒像……引路。”
萧逸侧头看了他一眼：“你是说，有人故意让我们看到归零计划？”
“不然呢？”洛尘指尖划过星图坐标，“一个二十年前报废的协议，一堆早就该淘汰的硬件，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冒出来，还精准指向Nx-13。这不正常。”
舱内安静了一瞬。
“那就当是陷阱走一遭。”萧逸收回视线，语气平静，“反正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踩雷。”
飞船穿入深空航道，引擎进入巡航模式。
洛尘闭上眼，意识沉入星幻医毒空间。
外界一秒，空间已过半月。他在虚拟实验室调出Nx-13基地的历史档案，结合卫星遥感数据重建地形模型。三类威胁被高亮标出：重力畸变坑分布在东侧洼地，神经干扰场覆盖南部缓坡，而西侧输能管道沿线则埋着自激活狙击装置——这些玩意儿会识别生命波动，一旦靠近就自动锁定射击。
他迅速整理规避路线，将数据打包传回现实。
睁眼时，飞船正贴着一片废弃输能管道低空滑行，金属外壳在星光下泛着哑光。
“走这边。”洛尘指着导航图，“避开南面和东面，狙击阵列集中在西线高地，但我们走管道背面，它们的视野死角。”
萧逸轻点操纵杆，飞行器微微倾斜，顺着锈蚀的管道走向缓缓推进。
地表越来越近，废墟轮廓逐渐清晰。倒塌的观测塔、断裂的能量桥架、半埋在沙里的运输舱，全都静止不动，像被时间遗忘的残骸。
“还有两公里。”萧逸压低高度，“准备步行。”
飞船无声降落，舱门滑开。
两人落地，防护服启动环境过滤系统。脚下是松软的灰壤，踩上去略有下陷感，每一步都得小心试探。
“重力异常区在左前方三百米。”洛尘看着手持探测仪，“绕过去。”
他们贴着输能管道外壁前行，弯腰穿过一段塌陷的支架群。空气中没有风，只有远处基地方向传来的微弱机械嗡鸣。
“快到了。”洛尘低声说。
最后一段路完全暴露。
地面平坦，无遮无挡，探测仪显示有规律的能量脉冲每隔七秒扫过一次，像是某种循环监控系统仍在运行。
“八秒窗口。”洛尘从背包取出一枚微型装置，“我放个诱饵，骗它转头。”
他按下按钮，装置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模拟小型探测机器人的信号轨迹。
远处，一道淡蓝光束果然偏移方向，追着诱饵去了另一边。
“走！”
两人贴地疾行，脚步几乎不发出声音。八秒刚过，光束回扫，他们已翻进一处坍塌的观测塔废墟，躲在断裂的混凝土块后。
喘了口气。
透过残存的光学镜头，秘密基地终于完整呈现——一座深埋地下的半球形结构，表面覆盖着动态伪装涂层，颜色随周围地貌缓慢变化。四周分布着多个炮台基座，轨道上有巡逻机甲留下的滑痕，但暂时未见活动迹象。
“入口在北侧，通风井下方。”洛尘放大图像，“那里有个检修通道，三十年前的设计图纸显示它连接主控区。”
“现在还能用？”萧逸问。
“不一定。”洛尘摇头，“但我得试试能不能扫描内部结构。”
他闭眼，再次接入星幻医毒空间，启动深层意识探查功能。虚拟界面展开，一束无形的精神波向基地投射而去。
就在即将触及外壳的瞬间，系统警报骤响。
【检测到反向感知波！立即中断连接！】
洛尘猛地睁眼，额头渗出冷汗，手不自觉扶住墙面。
“有东西在‘听’。”他呼吸略急，“不是普通监控，是意识级反侦测系统，差点咬上来。”
萧逸立刻关闭所有主动设备，连通讯模块都切到离线模式。两人屏息不动，盯着外面。
三分钟过去，风沙依旧，基地毫无反应。
“稳了？”萧逸低声道。
话音未落，废墟外的地面上，一道淡蓝色光束悄然扫过他们刚刚站立的位置。
紧接着，远处基地外壳传来轻微震动。
一道缝隙缓缓开启，像是巨兽睁开了眼。
内部机械运转声由远及近，隐约可闻液压系统启动的嘶鸣，还有某种重型装置正在校准的嗡鸣。
“警报触发了。”洛尘握紧工具箱把手，“但他们还没出来。”
“等什么？”萧逸盯着那道裂缝，“等我们往前走？”
“或者等更多人。”洛尘快速收起设备，“这里不能久留，他们随时可能派机甲出来清场。”
“那就别给他们机会。”萧逸站起身，目光锁定基地入口，“你跟紧我，一旦有动静，立刻释放干扰剂。”
洛尘点头，拉开背包夹层，取出几个装着乳白色液体的小瓶，标签上写着“静默催化粉”和“逆频凝胶升级版”。
“都带着？”萧逸瞥了一眼。
“五种配方。”洛尘把瓶子一一固定在腰带上，“总有一款适合今天的夜店。”
萧逸嘴角一抽：“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梗了？”
“跟你学的。”洛尘眨了眨眼，“谁天天嘴上说着温柔，背地里下毒比谁都狠。”
“那是为了保护你。”萧逸淡淡道，转身看向外面。
基地那道缝隙已经张开近两米宽，内部灯光渐亮，隐约能看到轨道上有金属轮廓在移动。
“他们知道我们来了。”洛尘收起玩笑表情，“现在问题是——我们到底是不是他们想等的人？”
“试试不就知道了。”萧逸抬起手腕，检查武器状态，“反正都已经站在门口了。”
洛尘深吸一口气，跟着站起。
两人贴着废墟边缘缓缓移动，准备换位到更靠近基地的一处掩体。风沙吹过，卷起一层细灰。
就在他们跃出掩体的瞬间，地面突然亮起一圈淡蓝色网格线，从四面八方收缩而来。
警报声响起。
尖锐，持续，毫无预兆。
远处基地深处，重型机甲启动的轰鸣猛然加剧，轨道开始转动，炮台基座缓缓升起。
洛尘一把拽住萧逸袖口，往旁边塌陷的维修井口扑去。
两人滚入井道，背后传来一声爆响，一道能量束击中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混凝土瞬间汽化。
井道底部积着半米深的污水，洛尘呛了一口，咳了两声。
“看来。”他抹了把脸，抬头看上方逐渐闭合的警戒网，“他们不想让我们参观展厅。”
萧逸从怀里掏出一支微型照明棒，掰亮后插在墙缝里。昏黄光线照亮四周，墙壁上布满腐蚀痕迹，还有几根断裂的电缆垂下来。
“通风井就在前面。”他指了指通道尽头，“爬过去。”
洛尘正要起身，忽然察觉不对。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电筒。
光束照在污水表面，涟漪微动。
可水里的倒影，比他的动作慢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