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的手指还在微微颤，不是因为痛，而是那股残留的波动像水底暗流，顺着神经往上爬。他没甩，也没停，反而把指尖按得更紧，贴在空间接入点上，像是要榨出最后一丝信号。
意识沉进去的瞬间，银叶草的叶片又抖了一下，这次不是恐惧，是预警。
“回来。”他在心里说，“把刚才那波共振，重放。”
空间响应了。图书馆自动翻到《心障疗法·残卷》的第三页，光幕上浮现出一段扭曲的波形图。洛尘眯眼，一帧帧拖动，终于在第十七秒的位置抓到了异常——图谱边缘，有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暗纹，绕着主频转了三圈，像某种标记。
他放大，再放大。
双蛇缠绕，盘在一尊看不出形状的器物上，蛇头交叠处，刻着一个点。
“没见过。”他低声说，“哪个星系都没这符号。”
外面的终端突然发出提示音，芯片传回的数据流中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乱码，加密层级直接跳了两级。
林悦立刻调出防火墙日志，“有人在远程锁源，手法很熟，不是普通黑客。”
“不是人。”萧逸站在她身后，盯着屏幕角落一闪而过的协议编号，“是系统自毁程序，触发条件是‘识别到逆向解析’。”
洛尘睁开眼，额角有层薄汗，“他们知道我们在看。”
“那就别让他们知道我们看到了什么。”萧逸从内袋取出一块金属片，表面没有任何接口，只有中心一道细缝。他按了下去，投影仪启动，蓝光扫过控制台。
“家族密档，直系继承模式。”
林悦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这种级别的资料，连联邦高层都接触不到。
投影展开，一页页泛黄的档案浮现在空中，全是手写扫描件，字迹潦草，夹杂着大量涂改。萧逸快速滑动，输入符号轮廓。
系统静了几秒，弹出一条匹配记录：
【玄冥阁·第三代执令印信】
相似度：98.6%
备注：公元2378年因研究“情引炼魂”被星际联邦通缉，全员失踪。最后活动区域——华星星域边缘。
“玄冥阁？”林悦皱眉，“我只在古籍课里听过一次，说是搞人体改造的疯子组织，后来不是被剿了吗？”
“没剿干净。”洛尘盯着那个双蛇纹，“他们用情绪当药引，和刚才的精神探测完全对得上。而且……”他顿了顿，“我空间里的古籍提过一句，‘以悔为火，炼神成丹’，说的就是这类手法。”
萧逸关掉投影，神情没变，但手指在终端边缘划了一道，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爷爷提过这个组织。”他声音压低，“说他们不杀人，专挖人的记忆，尤其是那些不敢回想的事。谁心里藏得越深，他们越感兴趣。”
林悦忽然想到什么，“所以刚才那波探测，根本不是为了锁定位置，是在筛选‘高价值目标’？”
“对。”洛尘点头，“他们在找能承受高强度精神污染的人，可能是为了……培养什么。”
空气一下子沉下来。
萧逸重新打开终端，调出这次任务的所有节点：最初的材料副作用、守护势力的反常反应、新型机器人的通讯协议异常……一条条时间线铺开。
“这些事看着没关系，但手法太统一了。”他说，“不是普通组织能做的。背后一定有根主线。”
“玄冥阁。”林悦接话，“他们没消失，只是换了壳。”
洛尘突然伸手，在空中划出几个点，“如果真是他们，那这次的目标就不只是破坏。他们在布局，等某个时机。”
“比如？”萧逸问。
“重启。”洛尘眼神变了，“我查过空间里的禁术记录，玄冥阁最后的研究项目叫‘九情归一’，要把九种极端情绪集中在一个载体上，炼出‘无垢神识’。失败一次，死三百人；失败两次，整个基地自爆。”
林悦倒抽一口冷气，“你是说，他们现在干的这些，都是在准备新一轮实验？”
“不一定非得成功。”萧逸冷笑，“只要过程够混乱，足够多的人产生剧烈情绪波动，对他们来说就是养料。”
“所以我们之前每一次对抗，每一次愤怒、焦虑、恐惧……”林悦声音发紧，“都在喂他们？”
没人说话。
洛尘低头看自己的手，刚才那阵抽搐还没完全消。他忽然意识到，那不是干扰残留，更像是……回应。
“他们认出了这个符号。”他说，“所以才升级加密，切断数据。不是怕我们破解，是怕我们‘看见’。”
萧逸盯着他，“什么意思？”
“我在空间里看到的不只是图案。”洛尘缓缓抬头，“那纹路，有频率。它在共振，和我的神经信号产生了轻微耦合。就像……钥匙碰到了锁眼。”
林悦猛地站直，“你别告诉我，你身体里有他们的东西。”
“没有。”洛尘摇头，“但我空间的入口机制，可能和他们当年的技术同源。”
这句话落下，连萧逸的眼神都变了。
“不可能。”他说，“星幻医毒空间是随机觉醒的天赋类能力，和人造体系无关。”
“可它为什么偏偏在我身上激活？”洛尘反问，“为什么是那天晚上，交流大会结束后？而玄冥阁最后一次公开行动，也是在那种场合——医毒师峰会的闭幕夜。”
空气凝住。
林悦咬牙，“你是说，你的金手指……是他们留下的？”
“我不知道。”洛尘声音很稳，“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没想到我会用这种方式反击。否则，不会到现在才察觉。”
萧逸沉默几秒，突然伸手，把终端上的所有外联端口全部物理断开。
“接下来的信息，不许上传，不许备份，不许标记。”他说，“从现在起，这条线索只有我们知道。”
林悦点头，“明白。一旦联网，说不定就被他们感知到了。”
“还有一件事。”洛尘调出空间内的药剂生产进度，“我刚才在加速模式里做了个测试。用双蛇纹的频率模拟刺激银叶草，它的毒素分泌量提升了四倍。”
“说明什么？”萧逸问。
“说明这个符号不只是身份标识。”洛尘盯着光幕，“它是个激活指令。谁掌握了它，谁就能调动某种隐藏机制。”
“比如……控制你空间里的植物？”
“或者更糟。”洛尘低声，“控制使用过这些药材的人。”
林悦脸色发白，“那我们之前用的药剂……”
“已经全部召回封存。”洛尘打断她，“但从现在起，所有配方必须经过符号过滤。任何带类似结构的成分，一律剔除。”
萧逸走到主控台前，调出星球地形图。黑色指挥塔的位置还在闪烁，但底部平台已经收起，轮廓消失。
“他们撤了？”林悦问。
“不是撤。”萧逸摇头，“是转入地下。刚才那一波探测是试探，现在试探结束，真正的计划要开始了。”
洛尘站起身，手里多了一枚虚拟密钥，表面刻着缩小版的双蛇纹。
“既然他们想玩大的，那就别怪我们掀桌子。”他说，“我刚刚在空间里建了个隔离区，专门用来解析这个符号。只要再给我两小时，就能反向生成干扰波。”
“你能黑进他们的系统？”林悦惊讶。
“不能。”洛尘笑了笑，“但我能让他们的‘钥匙’生锈。”
萧逸看了他一眼，“风险多大？”
“如果他们真和我空间同源，那我动手的瞬间，就会暴露位置。而且……”他顿了顿，“可能会触发某种预设反应。”
“比如？”
“比如让整个空间进入自检模式，强制关闭七十二小时。”
林悦急了，“那你不能去！没了空间，你怎么配药？怎么推演？”
“所以才要你们配合。”洛尘把密钥副本导入终端，“萧逸负责在外围制造动静，让他们以为主攻方向在东区；你把药雾网移到西面，等我信号再释放。只要他们分神一秒，我就能把病毒塞进去。”
萧逸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按在他肩上。
“别硬撑。”他说，“不行就撤。”
洛尘笑了下，“你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
“我不是温柔。”萧逸松开手，“是不想收尸。”
林悦翻了个白眼，“你们能不能正经点？这可是要命的事。”
洛尘深吸一口气，重新闭眼，意识再次沉入空间。
药园深处，银叶草缓缓立起，叶片朝向同一个方向，像是在迎接什么。
图书馆的门无声开启，一本从未出现过的书浮在空中，封面正是那尊古鼎，双蛇缠绕，蛇眼微亮。
他的手指刚碰到书脊，整片空间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警告。
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