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的雨，总带着股咸腥的潮气，像是从海边捞上来的，黏在人皮肤上，说不出的难受。
霓虹灯的光透过雨幕，在狭窄的巷弄里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红的、绿的、粉的，把墙角堆积的废弃纸箱和淌着污水的阴沟都染得光怪陆离。
小道本就逼仄，两侧老旧的居民楼挤得紧紧的，阳台上晾晒的衣物滴着水，混着雨水在路面汇成细细的溪流，踩上去能溅起细碎的水花。
“话说……咱们逐火之蛾的制服就不能换成一件帅气的服装吗！”九霄抬手拢了拢身上的黑色风衣，布料摩擦着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皱着眉，扯了扯里面同样是黑色的制服领口……
“你看这颜色，跟巷子里的阴影似的，一点都不显眼也就罢了，还硬邦邦的，下雨天穿着更闷得慌。”
她靠在小巷入口旁一堵斑驳的墙面上，脚下的积水被踩出一圈圈涟漪。目光越过雨帘，瞥向巷子深处……
那里影影绰绰的，十几道蹒跚的身影在游荡，正是那12头丧尸和3头低阶死士。
丧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涎水顺着嘴角滴落；死士则相对安静，只是关节转动时会发出“咔哒”的脆响，猩红的眼眸在昏暗中闪着幽光。
“以功能性为主。”凯文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他就站在九霄身旁，身姿挺拔如松，黑色风衣的下摆被偶尔穿过巷口的风微微吹动，却不见他有丝毫在意雨水的模样。
他的目光落在巷内，像是在评估着什么。
九霄撇撇嘴，活动了一下手腕，指节发出轻微的响声：“功能性也不能完全丢了帅气吧？你看那些电影里的特工，哪有穿得这么……朴素的。”
她顿了顿，眼神里透出几分跃跃欲试，“不过嘛，衣服归衣服，手上的活可不含糊。”
凯文侧头看了她一眼，缓缓拿出胸前的怀表，打开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还记得我教你的吗？如果不行……”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九霄没等他说完就摆摆手，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小豹子，“放心，这点难度可不够看的。”
话音刚落，凯文已经按下了怀表的计时键。几乎是同一瞬间，九霄的身影已经动了。
她没有直接冲进去，而是借着巷口堆放的几个废弃油桶做掩护，脚步轻盈得像猫，悄无声息地滑到了离那群崩坏生物更近的地方。
雨还在下，打在油桶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刚好掩盖了她的动静。
她深吸一口气，体内的崩坏能开始缓缓流转，指尖似乎都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光晕。
下一秒，她猛地从油桶后窜出，脚尖在湿滑的地面上一点，身体借力跃起，避开了一头丧尸抓来的枯槁手臂。
落地时她顺势一滚，躲开了另一头丧尸的扑咬，同时抬手一拳，精准地砸在那头丧尸的太阳穴上。
“砰”的一声闷响，丧尸应声倒地，不再动弹。这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凯文教给她的格斗技巧特有的简洁与高效。
巷子里的崩坏生物被惊动了，纷纷转过头，朝着九霄围拢过来。
三头低阶死士速度更快，它们四肢着地，像野兽一样扑了过来，利爪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九霄却丝毫不慌，她脚尖轻点，身体灵活地在丧尸群中穿梭，时而闪避，时而出拳。
每一次出手都恰到好处，要么击中丧尸的要害，要么打断死士的攻击。黑色的风衣在她的动作中扬起又落下，衣角沾了些泥水，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动作。
凯文站在巷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怀表上的指针转动。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顺着脸颊滑落，他却仿佛毫无察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巷内的身影上。
大约三分钟后，巷子里的嘶吼声渐渐平息。最后一头死士被九霄一脚踹中胸口，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化作点点崩坏能消散在雨幕中。
九霄拍了拍手，有些随意地踢开脚边一具丧尸的尸体，悠哉悠哉地从巷口走了出来。
她的额角渗出了些细汗，混着雨水滑下来，脸上却带着得意的笑容。“队长，这种级别的任务，对于本救世主来说太简单了。”
凯文合上怀表，看了她一眼，语气依旧平淡：“嗯。你的崩坏能适应性很好，抗性也是逐火之蛾中仅次于我的存在。”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严肃了些，“但是切记，不要大意。将来的你要面对的，是比这强悍千百倍的生物。”
“知道啦，总是这么严肃。”九霄撇撇嘴，走到墙边重新靠好，顺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话说咱俩都在这里呆了快一周了！你不是说有任务吗？天天让我打这些小喽啰，到底什么时候来正事儿啊？”
凯文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怀表重新收好。
就在这时，天空的雨势突然变急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打在地面上溅起更高的水花。
巷子口的灯光下，一个身着黑色皮衣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皮衣是修身的款式，勾勒出女子姣好的身材，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贴在脸颊和脖颈上，却更添了几分冷艳。
她的步伐很稳，每一步踩在积水里，都发出清晰的声响，目光径直朝着凯文和九霄这边看来。
凯文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原本平静的眼神微微一动。他转过身，对还在抱怨的九霄说道：“任务现在正式开始。”
…………
街区深处的酒馆藏在两栋旧楼中间，木质招牌被雨水泡得发胀，“醉归”两个字晕开了边角。推开门时，风铃“叮铃”响了一声，混着里面的酒气和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堂厅里没什么客人，只有吧台后一个留着络腮胡的老板在擦杯子，灯光是昏黄的，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短短的影子。
貌美女子引着凯文和九霄上了二楼，包厢门是厚重的木门，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闷响。
包厢不大，一张方形木桌占了大半空间，墙角放着个老式留声机，唱针悬着，倒添了几分诡异的安静。
窗外的雨还没停，敲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女子先一步坐下，皮衣上的水珠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她抬手解了领口的扣子，露出纤细的脖颈，目光在凯文和九霄身上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两位……你们是不是从外地来的？”
九霄刚要开口，凯文已经率先坐下，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椅子腿，带起一阵风。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雨：“我知道你的目的，所以不需要弯弯绕绕。”
女子挑了挑眉，从桌下拎出一瓶威士忌，又摸出三个玻璃杯，倒酒时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晃出涟漪。
“阁下还真是心急啊，”她把酒杯往两人面前推了推，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不如来这里先喝一杯？东都的雨，配这酒最合适不过。”
凯文连眼皮都没抬，戴着手套的手缓缓抬起，悬在桌面上方。
下一秒，黑色的纹路顺着桌面蔓延开，像是有生命的藤蔓，很快便凝结成一个细长的三棱锥状晶体，尖端泛着冷光，稳稳地立在木桌上——桌沿的木纹都被晶体的寒气冻得微微发白。
女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语气里带了点无奈：“得得得，我直说了还不行吗。”
她收起酒杯，从包里掏出个黑色终端放在桌上，“我们是东国本地的情报组织，叫‘夜枭’，偶尔也处理些拿不上台面的异常事件。”
她身体微微前倾，皮衣的拉链随着动作发出“滋滋”声：“这一次来找两位，主要是因为我看出来了，你们实力不一般——刚才巷子里那几下，可不是普通猎人能做到的。”
她指了指九霄，“这位小姑娘的身手，利落得像把刚开刃的刀。”
九霄挑了挑眉，没接话，只是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女子的目光转回凯文身上，推了推终端：“所以我这里有份委托，希望帅哥可以考虑一下。”
凯文拿起终端，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划过。女子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凝重：“去年12月，有家叫‘东都生物’的公司突然冒出来，三个月就把本地的生物科技产业吞得差不多了。他们的账本做得比脸还干净，但我们查了半年，还是摸到点猫腻。”
终端屏幕上跳出一行行数据，夹杂着几张模糊的照片。
女子顿了顿，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其中一张：“大约一周前，就是滨海市出乱子那天，有架改造过的浮空艇没报备就从神州飞过来了，直接落在东都生物总部的楼顶。”
她的声音沉了下去：“从那天起，那家公司的崩坏能反应——我们有专门的探测器——比之前至少涨了六倍。现在东都的雨水里，都能测出微量的崩坏能残留了。”
凯文滑动屏幕的手指停住，抬眼看向女子，眼神锐利如刀：“所以贵方的意思是……”
“我们希望你们能追查到这股崩坏能失控的源头……”
女子身体坐直了些，语气郑重，“最好能想办法稳定住东都的崩坏能浓度。再这么下去，用不了一个月，这里就得变成第二个滨海市。”
凯文沉默片刻，终端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不定。
“可以，”他终于开口，“但我需要你们的协助。如果你们是情报组织，那么至少应该提供些平面图或者密钥之类的东西。”
女子笑了，从包里又拿出个芯片放在桌上，推到凯文面前：“东都生物总部的结构图，还有他们外围安保系统的临时密钥，都在这里了。”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皮衣下摆，“我方人员会随时跟进，有情况可以通过终端联系。报酬方面，绝不会亏待二位。”
凯文拿起芯片，揣进风衣内袋。九霄这时才开口，晃了晃手里的水杯：“要是我们查出，这事儿和你们‘夜枭’有关呢？”
女子转身的动作顿了顿，回头时脸上没了笑意，眼神冷冽：“那我们就不是合作者，是敌人了。”
说完，她拉开包厢门，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包厢里只剩下凯文和九霄，留声机不知何时被风吹动了唱针，发出一阵细碎的杂音。
凯文望着窗外的雨幕，远处东都生物总部的高楼在雨雾中若隐若现。“不管他们是什么来头，”
他声音低沉，“先找到崩坏能失控的源头再说，而且这也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逐火之蛾的新兵可没有这样的福利”
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像是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