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沥沥下了整夜,清晨的紫禁城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雾气中。苏棠早起梳妆时,景泰一边为她梳理长发,一边低声说着昨夜听来的闲话。
“听说敬妃娘娘昨儿个在御花园撞见了苏公公和槿汐姑姑,两人正在假山后头说话,挨得极近...”景泰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几分忐忑。
苏棠执簪的手微微一顿,铜镜中映出她若有所思的面容:“敬妃倒是好眼力。”
“娘娘觉得...这事可会闹大?”景泰小心翼翼地问。
苏棠将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插入发髻,语气平静:“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有人存心要生事,咱们静观其变便是。”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不好了!苏公公和槿汐姑姑被押去慎刑司了!”
苏棠手中的玉梳“啪”地落在妆台上:“怎么回事?”
“是敬妃娘娘...敬妃娘娘一早就去了养心殿,说是在皇上面前参了苏公公和槿汐姑姑一本,说他们...对食...”小太监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两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殿内一时寂静,只听得见窗外淅沥的雨声。景泰脸色煞白,手足无措地看着苏棠。
苏棠缓缓起身,走到窗前。雨丝斜斜地打在琉璃窗上,模糊了窗外的景致。敬妃这一手来得又快又狠,分明是冲着甄嬛去的。苏培盛是御前的人,槿汐是永寿宫的心腹,这两人若同时折了,对甄嬛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更衣。”苏棠转身,语气决然,“本宫要去永寿宫。”
永寿宫内,甄嬛正扶着腰在殿内来回踱步,脸色苍白得吓人。浣碧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见苏棠来了,如见救星般迎上来。
“祺妃姐姐...”甄嬛停下脚步,眼中带着罕见的慌乱,“姐姐可听说了?”
苏棠上前扶住她:“妹妹先别急,仔细身子。”
“我如何能不急?”甄嬛声音发颤,“槿汐跟了我这么多年,如今竟要受这等屈辱...还有苏公公,他是御前的人,若因此事受罚,皇上颜面何存?”
苏棠扶她坐下,柔声道:“事情既然已经出了,急也无用。当务之急是想个妥当的法子。”
甄嬛紧紧抓住苏棠的手:“姐姐,如今我能指望的只有你了。皇上正在气头上,我若贸然去求情,只怕适得其反...”
苏棠心中了然。甄嬛这是要她去当说客。但此事牵连甚广,她若贸然出面,难免引火烧身。
“妹妹,”她轻拍甄嬛的手背,“不是姐姐不肯帮你,只是此事关系宫规,皇上正在气头上,只怕谁去求情都不管用。”
甄嬛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姐姐说得是,是妹妹考虑不周了。”
送走苏棠,甄嬛独自坐在殿内,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浣碧轻手轻脚地端上一盏安神茶,小声道:“娘娘,祺妃娘娘似乎...不愿相助。”
甄嬛冷笑一声:“她自然不愿。这本就是冲着本宫来的,她巴不得隔岸观火。”
“那...那可如何是好?”浣碧急道。
甄嬛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去请端妃。”
端妃来得很快。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宫装,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整个人清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熹妃妹妹找我来,可是为了槿汐的事?”端妃开门见山地问道。
甄嬛起身相迎,眼中含泪:“姐姐既已知道,妹妹就不绕弯子了。槿汐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实在不忍看她受这等苦楚...”
端妃轻轻叹了口气:“妹妹的心情我理解。只是这事牵扯宫规,只怕不好办。”
“妹妹知道让姐姐为难了。”甄嬛拭了拭眼角,“只是如今能救槿汐的,只有姐姐了。姐姐在宫中资历最深,又得太后的信任,若是姐姐肯出面...”
端妃沉默良久,方道:“我尽力而为。”
送走端妃,浣碧忧心忡忡地道:“娘娘,端妃娘娘会帮忙吗?”
甄嬛望着端妃远去的背影,轻声道:“她会的。这后宫之中,没有人比她更懂得权衡利弊。”
与此同时,慎刑司内,苏培盛和槿汐分别被关在两间相邻的牢房里。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墙角结着蛛网,偶尔有老鼠窸窣跑过。
苏培盛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隔壁牢房中传来的轻微啜泣声,心中五味杂陈。他与槿汐确实互生情愫,但始终发乎情止乎礼,从不敢越雷池半步。如今却被人扣上“对食”的罪名,实在是冤枉。
“槿汐...”他压低声音唤道,“你还好吗?”
隔壁的啜泣声停了片刻,传来槿汐带着哭腔的声音:“苏公公...我对不住你,连累你了...”
苏培盛苦笑:“说什么傻话。要怪就怪那些存心害人的人。”
牢房外传来狱卒的呵斥声:“吵什么吵?都给我安静点!”
两人顿时噤声。黑暗中,苏培盛能听到槿汐压抑的呼吸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怜惜。在这深宫之中,能遇到一个知心人实在不易,却偏偏要受这等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