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走廊像条没有尽头的蛇，头顶那盏接触不良的荧光灯“滋滋”地响，每闪一次，墙上的血污和抓痕就像活过来似的，在暗里翻个身——有的抓痕深得能看见里面的墙灰，有的血污已经发黑，却还透着股没散的腥气。消毒水的味道早被压了下去，空气里满是腐臭的腥，吸一口都觉得喉咙发黏。
凌曜和叶燃背靠着背，肩膀抵着肩膀，脚步放得极轻，鞋底蹭着黏腻的地面，每一步都像踩在湿棉花上。自一小时前在办公室门口分开搜寻，这是两人第一次汇合。沉默在中间绕着，却不再是最初的陌生戒备，而是种在生死边缘磨出来的、脆弱又扎实的默契。
“有什么发现？”叶燃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扫过前方的黑暗，像只警惕的兽，握着铁管的手始终没松，手臂肌肉绷得发硬。
凌曜的声音带着点难掩的疲惫，却依旧冷静，像块浸了冰的铁：“三条能确认的规则。一，三楼东侧儿科病房，午夜后绝不能进。二，听到孩子哭，立刻闭眼，直到哭声停。三……”他顿了顿，抬手指向旁边的铁门——门板锈得掉渣，上面用暗红色的东西写着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干得发暗，却透着股刺眼的红：【禁止奔跑】。
“这是……血？”叶燃皱着眉凑过去，一股刺鼻的铁锈味钻进鼻子，和之前在停尸房闻到的腐臭不一样，这味道新鲜得像刚从血管里流出来。
“大概率是。而且笔迹很新，应该刚写没多久。”凌曜的目光扫过血字的边缘，那里还沾着点未干的痕迹，“写的人要么是想警告我们，要么……这本身就是规则的一部分，违反的代价，恐怕比我们想的还大。”
“妈的，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少破规则？”叶燃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铁管在手里攥得更紧，“跟玩闯关游戏似的，可这游戏输了就是死，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不能赌。”凌曜轻声补了句，视线忽然越过叶燃的肩膀，看向走廊另一头，“而且，有人好像不想遵守。”
走廊尽头，高曼丽和那个叫李伟的男人正快步走来，两人脸上都带着慌，高曼丽的长发乱了，高跟鞋“噔噔”地敲着地面，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刺耳，像在敲催命鼓。
“快让开！后面有东西追过来了！”李伟看见他们，声音都劈了，脚步下意识加快，差点踉跄着跑起来。
叶燃脸色骤变，往前跨了半步，急忙喊：“别跑！门上是血字规则！违反会出事！”
高曼丽却只瞥了眼那扇铁门，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眼里满是不屑：“蠢货！这种鬼画符也信？等后面那东西追上来，你们哭都来不及！”她说着，一把拽过犹豫的李伟，高跟鞋踩得更急，干脆拉着人在走廊里小跑起来，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
就在高曼丽的脚步彻底迈开，脚掌离地的瞬间——
咔哒。
一声极轻的响，从走廊天花板上传来，像老旧的发条突然被拧动，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
下一秒，头顶的荧光灯“啪”地一声，彻底灭了。
绝对的黑暗瞬间裹上来，浓得像墨，连身边人的呼吸声都变得模糊。刺骨的冷意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是地下层的湿冷，是像冰锥似的，往骨头缝里钻，瞬间把四个人都淹了。
“啊——！”高曼丽的尖叫刚出口，就猛地断了，取而代之的是“咯咯”的声音——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气管里的气只能勉强挤出来，透着说不出的痛苦和恐惧。
“救…救我！李伟！拉我一把！”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带着哭腔，却没得到任何回应。黑暗里，传来沉重的拖拽声，还有高曼丽挣扎时鞋子蹭过地面的“刺啦”声，那声音正飞快地远离，往走廊更深处的黑暗里滑去，像被什么东西拖着走。
李伟吓得魂飞魄散，嗷地叫了一声，非但没去救，反而像无头苍蝇似的往前冲，“咚”地一声撞在墙上，痛哼着摔在地上，连滚带爬地缩到墙角。
“闭眼！别动！”凌曜的声音急促又果断，对着身边的叶燃低吼，自己率先紧紧闭上眼，屏住了呼吸，手指死死扣着墙皮。
叶燃没有半分犹豫，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照做——死死闭上眼，全身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指尖攥得发白，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动黑暗里的东西。耳边，只有高曼丽的哀嚎越来越弱，最后彻底消失，只剩下那道拖拽声，“沙沙”地往黑暗里钻，直到再也听不见……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滋滋…
荧光灯又开始响，昏黄的光艰难地透出来，虽然依旧暗，却足够看清眼前的一切。
走廊空了。高曼丽不见了，像从未出现过。只有地板上留着几道清晰的拖拽痕，沾着黑红色的污渍，黏腻地趴在地上，一路延伸到走廊尽头的黑暗里，像条凝固的血蛇。
李伟瘫在墙角，脸色白得像纸，裤裆湿了一片，顺着裤腿往下滴，他浑身抖得像筛糠，双手死死抓着墙皮，指甲缝里都是灰，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没了…一下就没了…她就没了…”
叶燃缓缓睁开眼，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衣领上。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凌曜，凌曜也正看着他，脸色同样苍白，嘴唇抿成一条线，但眼神却异常明亮，见他看来，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死里逃生的庆幸还没在心里站稳，凌曜的目光忽然被地面勾住——在高曼丽刚才被拖走的位置，掉着本小小的皮质笔记本。
本子不起眼，封面磨得发毛，边角有点卷，却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昏黄的光落在封面上，能看见上面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不知道是血还是污渍。
凌曜和叶燃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藏着警惕和疑问。
这是什么？是高曼丽掉的？还是黑暗里那东西故意留下的陷阱？
它的出现，是通往医院真相的线索，还是又一道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