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出现的窥视者,像一层薄薄的阴翳,悄然覆盖在原本就迷雾重重的芷兰苑之上。
墨影第一时间加大了监控力度,并试图反向追踪这批人的来历。
这些人手法颇为老练,隐蔽性极强,且似乎只是纯然的监视,并无其他动作,一时难以判断其归属。
是太子府的人?因流言与皇帝的迟疑,想要重新评估云芷的价值与威胁?是三皇子萧煜的人?想抓住云芷的什么把柄,继续搅浑替嫁这潭水?还是丞相府内部,柳媚儿或者其他人的眼线?甚或是…宫中其他势力?
可能性繁多,难以断定。墨影只能吩咐手下加倍警惕,既要紧盯芷兰苑,又要留意这批“黄雀”的动向,同时将情况禀报了萧绝。
萧绝闻言,眉峰微蹙。云芷这块“香饵”,吸引来的“鱼儿”似乎比他预想的更多。这让他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耐,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躁动,仿佛属于自己的猎物被旁人觊觎。
必须加快速度,理清真相。
静心寺的线索绝不能就此断掉。既然常规询问无果,那便需用非常手段。
是夜,月黑风高。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静心寺,径直找到了主持方丈的禅房。来者正是墨影本人。
年迈的方丈从睡梦中惊醒,只见床前立着一个周身散发着冷冽气息的黑衣人,未等惊呼出声,一枚代表着战神王府最高权限的玄铁令牌已递至他眼前。
“方丈大师,在下无意惊扰佛门清净。”墨影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只为再问一事:月余前,丞相府云芷小姐前来斋戒,离去之时,可是孤身一人?寺中…可曾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之事?”
老方丈在看清那令牌的制式后,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冷汗涔涔而下。他深知战神王府的权势与这位王爷的手段,绝非区区丞相府继室夫人所能比拟。
之前的隐瞒,是出于对柳媚儿威胁的恐惧和对丞相府势力的忌惮,但此刻,更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在绝对的权势压迫下,他嘴唇哆嗦着,终于吐露了部分实情:“阿…阿弥陀佛…那位女施主…离去那日,暴雨倾盆,山路难行…寺中、寺中确实未曾发生什么…只是、只是次日清晨,有小沙弥在后山发现…发现了几具身着黑衣的尸首…似是遭遇了山崩,被泥石淹没…”
黑衣尸首!墨影眼神骤然一凛:“尸首现在何处?可是寺中帮忙收敛?”
“罪过罪过…”老方丈连连念佛,“此事骇人,贫僧唯恐惹祸上身,且柳夫人之前派人叮嘱过,寺中一切需守口如瓶…便、便让弟子们将其就地掩埋,未曾报官…”
“柳夫人叮嘱?”墨影抓住关键,“她何时叮嘱?如何叮嘱?”
“就在…就在云小姐离去后不久,柳夫人身边的嬷嬷便来了寺中,捐了一大笔香油钱,只说小姐此行安静,寺中招待周到,望我等忘却此事,勿对外人言…”老方丈声音发颤,几乎瘫软在地。
墨影心中豁然开朗。
柳媚儿!果然是她!她不仅提前买通僧侣统一口径,掩盖云芷的行程,更是在试图掩盖后山那些黑衣人的存在!那些黑衣人,绝非简单的山崩遇难者!他们的出现时间与云芷离去、王爷遇刺的时间高度重合!
是柳媚儿买通的山贼?意图制造“意外”杀害云芷?还是…与刺杀王爷的那批人有关?
线索在此处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但柳媚儿的可疑程度急剧上升。
墨影不再多问,警告老方丈今日之事若泄露半句,静心寺便永无宁日之后,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
他连夜赶回王府,将最新情报禀报萧绝。
“黑衣尸首…柳媚儿急切掩盖…”萧绝负手立于窗前,夜色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极长,“墨影,你说,那日的刺杀,有没有可能,目标原本并非本王?”
墨影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震惊之色:“王爷的意思是…那些刺客,本是冲云芷小姐去的?只因王爷您恰巧途经那片山林,才…”
“或是冲她,或是…将计就计,一石二鸟。”萧绝声音冷冽,“柳媚儿欲除云芷而后快,买通山贼。而另一批人,或许知晓了这个计划,趁机将真正的杀手混入其中,意图同时除掉云芷这个变数,以及…本王。”
这个推测大胆却并非毫无可能。若真如此,那云芷所处的境地,远比表面看上去的更加凶险!她不仅要在丞相府内宅的倾轧中求生,更可能早已沦为各方势力博弈中一枚被瞄准的棋子!
而她自己,可知晓这暗处的重重杀机?
萧绝转过身,眸中已是一片冰封的决断:“加派人手,盯紧柳媚儿及其心腹的所有动向。另外,芷兰苑那边的监视…再增加一倍人手,务必确保她的安全,至少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她不能出事。”
他对云芷的好奇与探究,此刻悄然混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保护欲。
这个女子,就像风暴中心最寂静的一点,周身却已缠绕了无数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