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铁牛抱着被他用t恤包裹着、取名“旺财”的小白狗,回到他那间位于城中村深处、月租五百的“鸽子笼”。
楼道里充斥着潮湿的霉味、廉价油烟混合着劣质香水的刺鼻气息,还有不知哪家传来的婴儿啼哭和夫妻吵架声。
他用钥匙打开那扇薄得像纸皮一样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呻吟。
屋内空间逼仄得转个身都困难。
一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床单洗得发白。
床边一个掉了漆的床头柜,上面堆着几桶吃了一半的红烧牛肉面和酸菜牛肉面,空矿泉水瓶东倒西歪。
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一个瓦数极低的节能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勉强照亮这方寸之地。
墙角堆着他为数不多的几件换洗衣服,同样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空气里弥漫着泡面调料和汗味混合的复杂气味。
“到家了,小家伙,虽然有点破。”
诸葛铁牛低声说着,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闷。
他把包裹着旺财的湿t恤放在自己那张散发着汗味的枕头上。
小狗一接触到相对干燥柔软的地方,立刻本能地蜷缩起来,把湿漉漉的小脑袋埋进还带着铁牛体温的t恤布料里,身体依旧抖个不停,传递过来的意念是:“这里…比外面好…但还是冷…”
诸葛铁牛赶紧翻箱倒柜。
在床头柜最底层,他找出半条自己一直舍不得吃的双汇王中王火腿肠,又找了个豁口的旧碗,他暖水瓶里仅剩的热水兑了点凉白开。
他把火腿肠的塑料皮撕掉,用牙齿小心地咬成极小的碎末,泡在温水里,搅成糊糊状,端到旺财面前。
“饿坏了吧?快吃点,小心烫。”他通过心灵链接传递着信息,把碗推到小狗鼻子前。
那温热的、带着浓郁肉香的气味瞬间刺激了旺财。
它猛地抬起头,小鼻子急促地翕动,黑眼睛死死盯着碗里的食物糊糊,巨大的饥饿感压倒了恐惧和不适。
它挣扎着从t恤里爬出来,踉踉跄跄地扑到碗边,小舌头急切地舔食起来,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小小的身体因为用力而微微晃动,尾巴也小幅度地摇摆起来。
“好吃!好吃!”
简单的满足感通过链接清晰地传递过来。
看着小家伙狼吞虎咽的样子,诸葛铁牛心里酸酸的,又有点暖。
他自己也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里像有只手在抓挠。
他默默地撕开最后一包红烧牛肉面,把面饼捏碎,干嚼起来。
咸涩的调料粉混着干燥的面饼碎屑,刮得嗓子眼生疼,勉强压下一阵阵上涌的饥饿感。
兜里只剩下皱巴巴的三块五毛钱,明天的饭钱还没着落。
旺财很快就把小半碗糊糊舔得干干净净,意犹未尽地舔着碗边,然后抬起湿漉漉的小脸,眼巴巴地看着诸葛铁牛,心灵链接里传来清晰的意念。
“饿…还要…好吃…”
“没了,小祖宗,我也没了。”
诸葛铁牛苦笑着摊摊手,通过意念回复,指了指自己干嚼的方便面碎屑,“你看,我吃的还没你好呢。”
一股愧疚感涌上心头。
旺财似乎听懂了,低低地“呜”了一声,小脑袋耷拉下来,但眼神里的依赖感更浓了。
它凑过来,用冰凉湿润的小鼻子蹭了蹭铁牛沾着泥巴和方便面调料的手背,传递过来“没关系…暖和…谢谢你…”的简单情绪。
诸葛铁牛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找出自己唯一一条还算干净的旧毛巾,小心翼翼地、动作极其轻柔地把旺财身上湿透的卷毛擦干。
擦到它的小爪子时,果然发现左前爪的肉垫上有一道细小的划伤,边缘红肿,摸上去有点发热。
“啧,真可怜。”
诸葛铁牛皱了皱眉。
家里别说宠物用药,连人用的创可贴都没有。
他只能用干净的温水轻轻冲洗了一下伤口,再用毛巾吸干水。
旺财疼得瑟缩了一下,小小的身体一抖,但没有挣扎,只是委屈地“呜呜”叫着,传递着“痛…”的信息。
“忍一忍,明天带你看…呃,再说吧。”
诸葛铁牛差点说出“看医生”,但想到那高昂的宠物医院费用,立刻把话咽了回去。
他找出一件自己最破旧但还算柔软的棉t恤,铺在床头柜和墙壁之间的狭窄空隙里,给旺财做了个简陋但相对柔软的小窝。
“今晚先凑合睡这吧,总比外面淋雨强。”他传递着安抚的信息。
旺财似乎对这个新窝很满意,围着t恤转了两圈,嗅了嗅,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蜷缩进去,把自己团成一个毛茸茸的小球。
它抬起头,湿漉漉的黑眼睛望着铁牛,心灵链接里传来微弱却清晰的意念:“暖和…舒服…谢谢…你…好…” 简单的词汇,却饱含着最纯粹的感激和信任。
诸葛铁牛愣了一下,随即心头涌起一股暖流,驱散了饥饿和疲惫。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旺财的脑袋,指尖传来微凉柔软的触感。
“睡吧,小家伙。我叫诸葛铁牛,以后…你就跟我混吧。”
他顿了顿,看着小狗雪白的卷毛,“看你这一身白毛,又是在雨里捡的…就叫你‘小白’?‘绵绵’?‘雪球’?啧,都不咋地…算了,就叫‘旺财’吧!吉利!好养活!” 他想起老家老人常说,贱名好养活。
旺财歪了歪小脑袋,似乎对这个土得掉渣的名字没什么意见,低低地“汪”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满足地闭上眼睛,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很快发出了细微的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