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花园的月季在骤起的阴风里剧烈摇晃,花瓣被卷得漫天飞舞,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粉色暴雨。
诸葛铁牛的皮鞋踩在被露水浸湿的青石板上,发出 “咯吱” 的闷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湿透的海绵上。
假山后那台半融化的 “和谐矫正器” 还在冒着丝丝白烟,金属外壳上的纹路已经扭曲成狰狞的形状,像被揉皱的锡纸。
“警告!检测到反制协议启动,启动‘绝对和谐化’紧急预案。”
系统的电子音不再是冰冷的机械合成声,而是混杂着无数细碎的人声
—— 有王翠花的尖嗓门,有张大爷的咳嗽声,甚至有旺财的呜咽声,所有声音被强行拧成一股,刺得耳膜生疼。
诸葛铁牛的 “真实之眼” 自动激活,淡蓝色的视野里,无数半透明的丝线正从矫正器残骸中射出,像撒网的渔民抛出的网,缠向每一个路过的居民。
“铁牛!你看他们!”
李大芬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羊毛卷被风吹得像团炸开的蒲公英。
在她指向的方向,跳广场舞的大妈们动作突然变得整齐划一,连呼吸频率都惊人地一致,《最炫民族风》的旋律还在响,却像是从生锈的喇叭里挤出来的,每个音符都透着诡异的僵硬。
诸葛铁牛的手指在口袋里攥紧了那张空白 SSR 卡。
卡片边缘的毛刺硌得掌心发疼,这是他在第七次抽卡时意外获得的,系统当时只提示 “特殊用途卡”,除此之外再无信息。
此刻卡面却泛起微弱的白光,像浸在水里的月亮,与空中飞舞的丝线产生了奇妙的共振。
“刘婶!你咋不接孙子放学了?” 王翠花突然冲广场舞队伍喊,她的碎花围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队伍里那个总爱迟到的胖婶没有回头,依旧机械地扭动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绝对和谐化” 进度:17%。个体意志剥离中……】
系统提示音像冰锥般扎进脑海。
诸葛铁牛突然想起司马钢蛋实验室里那些被污染的实验动物,它们的眼神和此刻的胖婶如出一辙
—— 空洞,麻木,失去了所有生命该有的灵动。
他猛地冲向队伍,和谐能量顺着指尖炸开,金色的光流像沸水浇在冰面上,胖婶的动作出现了 0.5 秒的卡顿。
“刘婶!你上周还说孙子考了全班第一!” 诸葛铁牛的吼声震得旁边的冬青叶簌簌掉落。
胖婶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像是被埋在冰层下的种子想要破土而出。
【和谐能量消耗 + 30 点(当前余额:6240 点)。“绝对和谐化” 出现抗药性,建议立即停止无效干预。】
系统的警告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
诸葛铁牛注意到,空中的丝线变得更密集了,它们像有生命的藤蔓,缠绕在居民身上,每绕一圈,居民的眼神就黯淡一分。
孙二楞子蹲在肉摊旁,手里的砍刀正缓缓放下,他平时总爱抖腿的习惯彻底消失,连呼吸都变得像节拍器般规律。
“二楞子!你前天还说要跟张屠户学剔骨!” 诸葛铁牛冲过去按住他的手腕,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
孙二楞子的眼皮抬了抬,喉结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他的瞳孔里映出诸葛铁牛焦急的脸,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空白卡突然在掌心发烫,烫得像揣了块烙铁。诸葛铁牛下意识地将卡片贴在孙二楞子的眉心
——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卡片上的白光顺着孙二楞子的额头蔓延,那些缠绕在他身上的丝线像被点燃的棉线,瞬间化为灰烬。
“铁牛哥…… 我咋了?” 孙二楞子猛地打了个寒颤,手里的砍刀 “哐当” 掉在地上,“刚才好像…… 想把刀扔了,觉得砍肉挺没意思的。” 他摸着后脑勺,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活络,“操!这感觉真他妈诡异!”
【检测到 “反制协议?否定与重构” 激活。空白 SSR 卡认证成功,获得权限:拒绝系统指令(单次)。】
卡片的白光更盛,诸葛铁牛甚至能看到卡面浮现出一行淡金色的小字:“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
这是他在社区图书馆的《中庸》里见过的句子,当时只觉得拗口,此刻却像惊雷般在意识里炸开。
“快!用卡片碰他们!” 孙二楞子捡起砍刀护在诸葛铁牛身侧,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诸葛铁牛突然明白,这张空白卡不是没有用,它一直在等待一个契机 —— 一个拒绝 “绝对和谐” 的契机。
他冲向广场舞队伍,卡片像沾了火星的柴草,每碰到一个居民,就有无数金色的光点从他们体内涌出。
王翠花被碰到时,突然捂着肚子笑出声:“哎哟!刚才想起铁牛送外卖摔泥坑里的样子,笑死我了!”
她的笑声打破了诡异的寂静,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绝对和谐化” 进度停滞在 23%。系统启动物理清除程序。】
社区花园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假山顶部的石块簌簌掉落。
诸葛铁牛抬头看见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 那些半融化的矫正器残骸正在重组,扭曲的金属丝缠绕成一只巨大的机械蝴蝶,翅膀展开足有三米宽,翅尖闪烁着幽蓝的电弧,像死神的镰刀。
“这玩意儿是活的?” 孙二楞子举着砍刀的手在发抖。
机械蝴蝶扇动翅膀,无数细小的金属碎片从翅缝中喷出,像撒向人群的暗器。诸葛铁牛激活 “广场舞?凤凰传奇精通”,身体突然变得像水流般柔韧,拉着身边的李大芬跳起滑步,脚尖在地面划出金色的轨迹,所有碎片都擦着衣角飞过。
“跟着我跳!” 诸葛铁牛的吼声混着《最炫民族风》的旋律,他突然明白广场舞的真正力量
—— 不是整齐划一的动作,而是每个舞者在节奏里加入的细微差异,那些看似一致的舞步里,藏着每个人独有的灵魂印记。
大妈们犹豫着跟上节奏,起初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但随着音乐推进,她们的动作越来越舒展。
王翠花的扭胯幅度比别人大三分,李大芬的甩头带着年轻时跳忠字舞的力道,连平时总跟不上拍的张大爷,也在队伍最后晃得有模有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