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仓库的铁皮门被从里面用两根锈迹斑斑的钢管死死抵住。
门轴在司马钢蛋派来的追兵撞击下发出刺耳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裂。
诸葛铁牛背靠着冰冷的铁皮墙壁，怀里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旺财，指腹一遍遍摩挲着小家伙后背纠结成绺的卷毛。
那些原本雪白蓬松的毛发此刻沾满了化工厂的黑色雾渣，像是被泼了墨的雪团，每一缕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呜…… 疼…… 冷……”
断断续续的心灵信号从旺财意识里渗出来，像碎玻璃碴子扎进诸葛铁牛的神经。
通过 “初级宠物心灵沟通” 技能，他能清晰地 “看见” 小家伙体内那团乱窜的黑雾
—— 司马钢蛋注入的熵增污染正像无数细针，密密麻麻地刺着它的精神核心。
旺财的黑眼睛半睁半闭，眼白上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鼻腔里呼出的气带着淡淡的铁锈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转瞬即逝的白雾。
赵胜男蹲在仓库中央，正用卫星电话低声汇报情况。
她的作战靴碾过地上的碎玻璃，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军绿色的作训服后背还沾着化工厂的黑灰，几道被钢筋划破的口子透着内里的皮肉色。
“…… 三号车间已完全被污染雾笼罩，周边三公里检测到精神熵增指数异常波动…… 请求立刻支援净化设备…… 对，需要能中和中度污染的型号…… 预计到达时间？”
她侧耳听着电话那头的回复，眉头越皱越紧。
“四个小时？太久了，我们撑不了那么久。”
挂了电话，她转过身时，战术背心里的金属配件碰撞出轻响。
“特调局的支援至少还要四个小时。”
她从背包里翻出个巴掌大的银灰色仪器，按下开关后，一道淡蓝色的光柱笼罩住旺财，“这是精神稳定器，能暂时抑制污染扩散，但是治标不治本。”
蓝光中的旺财似乎安稳了些，喉咙里的呜咽声低了下去，只是尾巴依旧紧紧夹着，像根被冻僵的棉线。
诸葛铁牛趁机激活 “烟火人间?守护壁垒”，将领域范围压缩到只覆盖旺财小小的身躯。
淡金色的光晕与蓝色稳定光交织成半透明的能量茧，在昏暗的仓库里泛着涟漪般的微光，那些肆虐的黑色雾渣一接触到光晕就像冰雪遇阳般消融。
【消耗和谐能量 10 点（透支模式开启），领域聚焦启动。】
【警告：和谐能量已透支，将影响用户基础生理机能，请注意补充！】
系统提示音刚落，诸葛铁牛就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闪过几帧发黑的残影。
他咬着牙稳住身形，看着能量茧里的旺财。
小家伙的呼吸渐渐平稳，原本灰败的毛色竟透出一丝莹润的光泽，像是蒙尘的珍珠被擦拭过。
左前爪肉垫上那道被系统治愈的旧伤，此刻正泛着淡淡的金光，与领域能量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赵胜男往仪器里换了块能量块，蓝色光柱的亮度明显增强。
“你的领域卡消耗太大，不到四个小时后你会彻底虚脱。司马钢蛋肯定猜到我们躲在这一带，他手里的熵增武器能追踪污染源头。”
她的目光扫过仓库角落堆积的破旧木箱，那些印着 “精密仪器” 字样的箱子早已锈穿，露出里面盘结的蛛网和几具干瘪的老鼠骸骨。
诸葛铁牛没应声，只是将脸颊轻轻贴上旺财冰凉的鼻尖。
通过宠物沟通技能，他能 “听” 到小家伙混乱的记忆碎片
—— 被关在玻璃舱里的窒息感，黑雾涌入鼻腔的灼烧感，还有刚才在实验室里，自己扑过去砸舱门时，旺财眼里闪过的那道微弱光亮。
最清晰的画面，是昨夜在出租屋里，它蜷缩在旧 t 恤窝里，用小舌头舔他手指的温热触感。
“它好像在害怕。”
诸葛铁牛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感受到旺财心脏的快速跳动，“但不是怕我。”
赵胜男突然从战术靴里抽出把军用匕首，刀刃在从仓库破洞透进来的月光下泛着冷光。
“仓库东侧有通风管道，通往后山的采石场。”
她用匕首在地面画出简易地图。
“等会儿我引开他们，你带着旺财从管道跑，沿着采石场的铁轨能找到特调局的接应点。那里有备用的净化设备。”
“不行！” 诸葛铁牛猛地抬头，怀里的旺财被惊动，发出不安的呜咽。
“你一个人对付不了司马钢蛋，他手里有能瞬间提升污染指数的黑雾发射器。上次在酒吧街，三个混混就差点让我开不了工。”
他想起实验室里那团能瞬间提升污染指数的黑雾，后背泛起一层冷汗。
两人正争执时，仓库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两道刺眼的车灯光柱穿透门缝，在地面投下交叉的亮线，像两把即将落下的刀。
紧接着是钱四海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隔着铁门都能听出酒后的油腻。
“钢蛋！你搞的什么鬼？黑雾都飘到我工地了！工人全吓跑了，这损失你赔得起吗？我那批刚到的钢筋还在露天堆着！”
司马钢蛋的冷笑像冰锥般刺破夜色。
“慌什么？那只是开胃小菜。等‘熵增狂欢’计划启动，整个城市都会为我们提供源源不断的负能量
—— 到时候别说你的工地，整个商界都是我们的天下！你那点钢筋钱算什么？”
“那批德国设备怎么办？被海关扣了！没有那些精密仪器，你的熵增核心根本稳定不了！”
钱四海的声音透着气急败坏，似乎还夹杂着玻璃器皿破碎的脆响。
“扣了就扣了，我留了后手。”
司马钢蛋的声音突然凑近，铁门传来 “笃笃” 的敲击声，
“你派去盯着那个外卖员的人呢？找到他没有？那小子的和谐能量能中和污染，对稳定核心很重要。”
“还没…… 不过邪门得很，”
钱四海的声音透着困惑，“我本来想绑他过来，突然就不想动了，感觉没必要…… 就像脑子里有个声音说‘算了’。”
躲在麻袋堆后的诸葛铁牛心头一动
—— 这是领域卡的残留效果！
即使没主动激活，他身上逸散的和谐能量也影响了钱四海的决策。
赵胜男趁机关掉精神稳定器的蓝光，拽着他往仓库深处的通风管道挪去，军靴踩在碎石上发出刻意放轻的响动。
仓库高处的铁架上，几只被惊醒的蝙蝠扑棱棱飞起，撞在布满灰尘的灯泡上。
“里面有动静！” 钱四海的喊声陡然拔高。
手电光立刻扫了过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划出亮痕，照亮了他们刚才藏身的麻袋堆。
赵胜男猛地将诸葛铁牛往下一拽，同时扬手甩出三枚麻醉针
—— 针管撞在管道壁上碎裂的瞬间，她已经拽着诸葛铁牛冲向仓库后门。
门板上的铁皮被弹头擦过，迸出一串火星。
“想跑？” 司马钢蛋的声音像毒蛇吐信，伴随着黑雾喷射的嘶嘶声。
诸葛铁牛回头时，正看见钱四海被一团黑雾裹住，那张总是挂着贪婪笑容的脸瞬间扭曲，瞳孔里爬满蛛网状的红血丝，嘴角流下涎水。
“快走！” 赵胜男踹开腐朽的木门，拽着他冲进齐腰高的玉米地。
叶片划过皮肤的刺痛中，诸葛铁牛死死抱着怀里的旺财，小家伙不知何时咬住了他的衣角，用小小的身躯替他挡住了大部分划来的秸秆。
月光穿过玉米叶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流动的碎银。
跑出约摸半里地，赵胜男突然拽着他扑倒在一条排水沟里。
刚趴下，就听见身后传来司马钢蛋的怒吼：“往采石场追！他们跑不远！那狗的污染指数已经 53%，跑不了太快！”
冰冷的泥水浸透了衣服，诸葛铁牛却感觉怀里的旺财在轻轻发抖。
他借着月光低头看去，小家伙正用鼻子蹭他的下巴，黑亮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心灵链接里传来前所未有的清晰信号：“不怕…… 铁牛…… 在…… 安全……”
那一刻，透支能量带来的眩晕突然消散了大半。
诸葛铁牛想起刚激活系统时，在泥坑里看到的那行字
——“和谐驱动协议”。
原来所谓的和谐，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拯救。
而是暴雨夜递出的半块火腿肠，是污染中挡在身前的小小身躯，是所有在黑暗里互相取暖的微光。
他悄悄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不知何时被指甲掐出了血痕。
赵胜男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排水沟尽头的废弃铁轨。
“特调局的接应点就在前面的信号塔下。” 她的作战靴在泥水里踏出深深的脚印，
“我去引开他们，沿着铁轨往东跑，王建军会在那里等你。”
这次诸葛铁牛没有反驳，只是将旺财往怀里紧了紧：“小心。”
他看着赵胜男解下战术背心里的闪光弹，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酒吧街见面时，她像团火焰般踹飞刀疤脸的样子。
看着赵胜男的身影消失在玉米地深处，他抱着旺财踏上铁轨。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小家伙突然从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呼噜声，像是在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诸葛铁牛低头时，正看见旺财用没被污染的右爪，轻轻拍着他的手腕
—— 那里还留着刚才被碎石划破的伤口，血珠正顺着指尖往下滴。
【检测到强烈情感共鸣，和谐能量 + 10 点（当前 5 点）。】
远处传来警笛声，红蓝交替的光在夜空里闪烁。
诸葛铁牛加快脚步，怀里的旺财突然抬起头，对着信号塔的方向发出短促的叫声。
顺着它的视线望去，信号塔下站着几个穿黑色作战服的人影，为首的王建军正举着红外瞄准镜，看到他们时，那镜片后的眼睛明显亮了亮。
“这边！” 王建军的喊声穿透夜风。
诸葛铁牛抱着旺财跑过去，刚靠近就被特调局的医护人员围住。
当检测仪器的绿光扫过旺财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 小家伙的污染指数竟然降到了 48%，比在仓库时还低了 5 个百分点，那些缠绕在它精神核心的黑雾明显稀薄了些。
“这不可能。” 医护人员推了推眼镜，手里的检测仪发出 “滴滴” 的提示音，“中度污染不可能自行消退，除非……” 他突然看向诸葛铁牛，“你的领域卡有持续净化效果？”
诸葛铁牛低头看向怀里的旺财，小家伙正用舌头舔他的手指，心灵链接里飘来一片温暖的金色光点，像撒在黑夜里的星星。
他突然明白，所谓的救赎从来不是单方面的拯救，而是在某个瞬间，你发现自己早已被对方的信任，温柔地托举着，从泥坑一路走向星光。
信号塔的探照灯突然转向玉米地，赵胜男的身影在光束里一闪而过，身后跟着司马钢蛋和被黑雾包裹的钱四海。王建军立刻挥手：“准备净化弹！”
诸葛铁牛却按住了他的胳膊，同时将旺财往医护人员怀里一塞：“等等。”
他转身冲向那片晃动的光束，激活 “烟火人间?守护壁垒” 的瞬间，突然想起赵胜男说过的话 ——“和谐不是消除黑暗，是让光有地方可照。”
淡金色的领域在铁轨上铺开时，诸葛铁牛听见身后传来旺财的叫声，清亮得像雨后初晴的阳光。
他知道，这场关于救赎的奔跑，他们都不会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