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哎\"了一声,跟在他后面跑。
下一日清早,阿澈正在驿站糊信封,就听见码头那边闹哄哄的。小石头趴在窗台上看了两眼,突然喊:\"阿澈哥,好多当兵的!\"
阿澈手里的浆糊差点洒了,抓起枪就往外跑。到了码头一看,好家伙,岸边停着艘兵船,下来几十个穿铠甲的,领头的是个络腮胡,腰里别着把大刀,看着挺凶。
\"这是咋了?\"阿竹划着小舢板从船那边过来,手里还攥着个船桨,\"他们一来就把'定北号'围了,说要查船。\"
正说着,络腮胡朝这边走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阿澈肩上的枪:\"你就是阿澈?\"
\"是我。\"阿澈把枪往身后挪了挪,\"官爷有啥事?\"
\"李将军让我来取布防图。\"络腮胡从怀里掏出块令牌,上面刻着个\"李\"字,\"沈先生在哪?\"
这时候沈砚之从仓库那边过来了,手里拿着个木盒子:\"张都尉来了?路上辛苦了。\"他把盒子递给络腮胡,\"图在里面,用油布包着呢,防水。\"
张都尉打开盒子看了看,点点头:\"将军还说,让我带点东西给你们。\"他朝兵船喊了一声,几个士兵扛着麻袋过来,解开一看,全是北疆的果子干,还有些风干的肉。
\"这是草原上的沙枣,甜得很。\"张都尉抓了把递给阿竹,\"将军说,上次你们送的药救了不少人,这点东西算谢礼。\"
阿竹接过来塞嘴里一个,眼睛亮了:\"比山东的苹果还甜!\"
苏文抱着账本跑过来,看见麻袋上的记号,突然\"呀\"了一声:\"这不是上个月丢的那批补给吗?怎么到你们手里了?\"
\"路上遇着伙劫匪,抢的就是这批。\"张都尉摸了摸络腮胡,\"我们追了三天才抢回来,本来想直接送北疆,将军说先给你们送来尝尝。\"
正说着,老六提着个酒坛子过来了:\"都尉大人,中午在码头吃顿便饭?让厨房给您炖只老母鸡,补补身子。\"
\"不了,得赶回去复命。\"张都尉指了指兵船,\"将军说蛮族可能要偷袭,让我们尽快归队。\"他突然看向阿澈,\"听说你枪法准?\"
\"还行。\"阿澈挠挠头。
\"北疆缺神枪手,\"张都尉拍了拍他的肩膀,\"等这边安稳了,跟我去北疆不?保准比在驿站有意思。\"
阿澈还没说话,阿竹先喊了:\"他走了驿站咋办?再说了,他得教小石头验船呢!\"
小石头赶紧点头:\"对,我还没学会用火漆呢。\"
张都尉哈哈大笑:\"行吧,不强求。\"他朝沈砚之拱了拱手,\"那我们先走了,过阵子送粮草的时候再来。\"
兵船离开的时候,阿澈他们都去送了。张都尉站在船头挥刀,阳光照在刀上,晃得人睁不开眼。阿竹往船上扔了个布包,里面是她刚包的粽子:\"给李将军尝尝!\"
船走远了,阿澈才发现沈砚之在看他,忍不住问:\"沈先生,我真能去北疆?\"
\"想去就去。\"沈砚之望着兵船消失的方向,\"不过得等小石头学会驿站的活儿。\"
小石头立刻挺起胸脯:\"我很快就能学会!阿澈哥你要是想去,我一个人能行!\"
这事儿就这么放下了。下午验船的时候,阿澈总走神,测水深的竹竿歪歪扭扭的。船老大看出他有心事,笑着说:\"想去北疆就去呗,码头的活儿啥时候都能回来干。\"
\"可是......\"阿澈看着码头上忙碌的人,\"我走了,你们咋办?\"
\"傻小子。\"船老大拍了拍他的背,\"码头这么多人,缺了你还不转了?再说了,苏文管账,阿竹管船,我盯着脚夫,出不了岔子。\"
正说着,苏文跑过来了,手里拿着张纸条:\"沈先生让我把这个给你。\"纸条上写着\"想去就去,码头永远是你的家\"。
阿澈把纸条揣进怀里,心里头热乎乎的。他往驿站那边看,小石头正踮着脚往火炉里添煤,笨手笨脚的,差点把火钳掉进去。
傍晚收工的时候,阿澈教小石头用火漆。先把蜡块放火炉上烤化,倒进铜勺里,再掺点朱砂,搅匀了往公文封口上一浇,最后盖上印——看着简单,小石头试了三次都没弄好,要么是蜡凉了,要么是印歪了。
\"别急,慢慢来。\"阿澈握着他的手教他,\"跟算账似的,得专心。\"
小石头点点头,第四次终于弄好了,举着公文蹦了半天:\"成了!我学会了!\"
这时候阿竹提着个篮子过来了,里面是刚蒸好的沙枣糕:\"尝尝我做的,用张都尉给的沙枣做的。\"
阿澈咬了一口,甜得有点齁,不过心里挺舒服。苏文拿着块糕往账房跑,边跑边喊:\"我给账房的老先生们送点去!\"
沈砚之坐在码头的石阶上,手里拿着个沙枣慢慢啃。阿澈走过去坐下,把纸条拿出来给他看:\"我想好了,等秋收之后再去北疆。\"
\"为啥?\"沈砚之看了看他。
\"现在码头忙着送官粮,走不开。\"阿澈望着水面,\"再说了,得等小石头把驿站的活儿都学会了,我才能放心走。\"
沈砚之笑了:\"行,听你的。\"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阿澈,是个牛角做的哨子,\"到了北疆,吹这个,李将军的人就知道是自己人。\"
阿澈把哨子揣进怀里,跟装纸条的地方挨着,暖暖的。他摸出竹笛,吹起了《漕运令》,调子比以前更稳了。
码头上的灯笼亮起来,一串一串的,风一吹晃悠着,把影子投在水里,跟着船一起晃。阿竹和小石头在旁边追着玩,苏文跟账房先生们在仓库门口算账,时不时传来算盘珠子的响声。
阿澈吹着笛子,心里头挺踏实。他知道,不管是在码头还是去北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要做的事,在哪儿都是家。
笛声响了一阵,阿竹突然跑过来:\"阿澈哥,教我吹这个呗?等你去了北疆,我吹给你听!\"
阿澈把竹笛递给她,看着她憋红了脸也吹不出声,忍不住笑了。
远处的水面上,\"定北号\"静静地泊着,船帆收得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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