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告诉周敏，让她想办法稳住周琦。别让这条疯狗……在新年钟声刚过就急着去跳楼。他得活着，活着接受审判，活着……把牢底坐穿！”
“好！”林飞重重点头，立刻开始拨打电话，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力量。
屋内再次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
三位母亲看着我们，眼神复杂，有恐惧未消，有茫然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到儿子们真正扛起一片天的欣慰和隐隐的踏实。
她们或许不懂那些阴谋算计，但她们能感受到，那个压在头顶、名为“周琦”的巨大阴影，正在被她们的儿子亲手撕碎！
夕悦紧紧依偎着我，小手冰凉，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地看着我。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窗外，辞旧迎新的鞭炮和烟花依旧在不知疲倦地轰鸣、绽放，将夜空渲染得如同白昼。
那震耳欲聋的喧嚣，此刻听来，不再是死亡的倒计时，而是一曲为我们奏响的、胜利的凯歌！
我走到窗边，推开那扇蒙着厚厚冰花的窗户。
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带着浓烈的硝烟味和冰雪的气息，吹散了屋内的沉闷。
极寒的空气刺激着肺部，却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力量。
烟花在头顶炸开，五彩斑斓，瞬息万变，如同这跌宕起伏、险死还生的一夜，也如同我重活这一世所走过的步步惊心。
周琦，你的丧钟，已经敲响。
这漫天的烟花，就是为你送行的礼炮！
“越哥哥！”夕悦走到我身边，轻轻挽住我的胳膊，将头靠在我肩上，声音很轻，却带着无比的安心。
“新年了。”
我低头，看着她被烟花映亮的、纯净的侧脸，心中那片因仇恨而冰封的角落，终于被温柔填满。
握紧她的手，十指相扣，感受着那份真实的、属于今生、属于未来的温度。
“嗯，新年了。”我望着窗外璀璨的夜空，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誓言。
“悦悦，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这一世，我失去的，要亲手夺回。
我珍视的，要牢牢守护。
而那些欠下血债的魑魅魍魉……
一个也别想逃！
新年的风，带着希望和硝烟的味道，呼啸着穿过1996年的除夕夜，吹向1997年崭新的黎明。
……
年味儿还没散尽，空气里残留着鞭炮的火药味和炖肉的油腻香气。
网吧还没正式营业，楼下静悄悄的。
楼上，气氛却如同拉满的弓弦。
张浩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复杂的股票K线图，深科技（000021）的走势像一条躁动不安的蛇。
赵鹏吊着那只骨裂的胳膊，用另一只手笨拙但快速地敲击着键盘，调取着h市本地论坛的后台——这个简陋的论坛是张浩自己搭建的，如今成了我们重要的信息节点。
“越哥，飞哥！” 张浩头也不回，声音带着技术宅特有的冷静。
“天琦那边的资金有异动！开盘这半小时，深科技的量比平时放大了快一倍，但价格被死死压在29块5到30块之间，明显有大单在托盘吸筹。看这手法，跟咱们之前监控到的、他们那几个常用席位的操作习惯很像。”
林飞凑过去看：“妈的，周琦都进去了，他手下这帮人还不消停？还想继续搞？”
“周琦进去了，但他的副总张启明还在外面蹦跶。” 我冷笑道。
“周琦是狼，张启明就是条忠心的鬣狗，主子进去了，他更要拼命表现，想稳住局面，甚至……想趁机捞一把，好在周琦面前邀功。他们建仓成本在18块7，现在29块左右，浮盈巨大！但周敏给的消息，他们的目标位远不止于此。现在周琦出事，他们内部肯定乱，张启明要么想稳住股价等周琦出来，要么……就是想趁乱再捞一笔大的。”
“那咱们……” 林飞眼中精光闪烁。
“给他加把火！” 我斩钉截铁。
“浩子，鹏子，按计划行动！”
张浩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明白！本地论坛‘财经八卦’版块，标题已拟好：《惊爆！本地巨头天琦集团深陷走私丑闻，资金链恐断裂，重仓股深科技何去何从？》内容已植入关键词：天琦、走私、h市、资金链紧张、深科技、风险提示。匿名发布……搞定！”
几乎同时，赵鹏也完成了操作：“几个活跃的qq股票群，消息也散出去了。用的是小号，Ip经过多层跳板，查不到源头。”
“好！” 我盯着深科技的盘口。
“大飞，咱们也动一动。用咱们那个分散的小账户，挂单，30块1，卖……500手！给他这锅热油里，滴几滴冷水！”
林飞立刻拿起旁边另一台电脑的电话，快速拨通证券公司的委托电话（那时电话委托还是主流）：“喂，是我。账号xxxx，深科技，30块1，卖出500手。对，立刻挂单！”
五百手（五万股）的卖单，在平时不算什么，但在这种谣言四起、人心浮动的敏感时刻，突然出现在相对高位的卖盘上，如同在滚油锅里丢进了一块冰。
深科技的盘面瞬间起了波澜。
原本死死托在29块5到30块的买盘，似乎犹豫了一下，出现了松动。
股价像是被无形的针戳了一下，猛地向下跳动了几分，跌破了30元关口。
张浩紧盯着屏幕：“有跟风盘出来了！恐慌盘！量还在放大！29块8了！”
我们这边的小动作，配合着网络上迅速发酵的“谣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恐慌的情绪在散户中蔓延。
“天琦走私被抓了？”
“听说老板都进去了！”
“资金链要断？那他们重仓的深科技会不会砸盘出货啊？”
类似的议论在qq群、在刚刚兴起的网络论坛、甚至在营业厅里口耳相传。
深科技的股价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路向下，29块5、29块、28块8……
抛盘汹涌而出。
赵鹏看着论坛后台飞速增长的点击量和回复，咧着嘴，虽然吊着胳膊，但一脸兴奋：“越哥，飞哥，爆了！帖子回复刷屏了！都在问是不是真的！好几个群都炸锅了！”
林飞看着那根急速下跌的绿色K线，狠狠一拍大腿：“干得漂亮！妈的，让张启明这孙子也尝尝火烧屁股的滋味！看他还有没有心思琢磨着给咱们使绊子！”
我盯着盘面，心中冷静地计算着。
这只是开胃菜，是给周琦集团放的第一滴血，让他们后院起火，自顾不暇。
真正的硬仗，在赵老四的麻将馆。
……
正月初六，上午10:00，赵老四麻将馆后巷。
春节期间的麻将馆，生意反而更火爆。
稀里哗啦的洗牌声、兴奋或懊恼的叫嚷声、劣质香烟的呛人味道，混杂着隔夜酒气和汗味，从紧闭的门窗缝隙里顽强地钻出来，弥漫在后巷污浊冰冷的空气中。
积雪被踩得乌黑发亮，堆在墙角，像一堆堆肮脏的棉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