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0日,申银万国证券交易大厅。
阳光透过申银万国证券交易大厅高大的落地窗,在地面投下明亮的光斑。
空气里浮动着纸张摩擦的轻微声响、交易终端键盘连绵不断的敲击声,以及一种压抑着的、属于金钱游戏的紧张气息。
巨大的电子显示屏悬挂在正前方,如同俯瞰众生的巨眼,密密麻麻的数字闪烁着红光绿芒,勾勒出瞬息万变的财富起伏线。
我和林飞挤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终端机前。
林飞脸上带着一丝熬夜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专注锐利,紧盯屏幕上方滚动的深科技(000021)走势。
那根代表着周琦庞大财富的K线,像一条僵死的长蛇,无力地趴在61.75元附近,偶尔抽搐一下,也掀不起几毛钱的波澜。
与周围其他股票的喧嚣相比,它显得格外沉寂和绝望。
“妈的!”
林飞压低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狠劲,手指重重戳在屏幕上。
“锁得可真结实!开盘到现在,还是61块7毛5!动都没动一下!眼睁睁看着一天天往下掉的感觉,啧……”
他咂咂嘴,想象着周琦可能的表情。
“老狐狸现在不知道躲在哪块阴沟里呕血呢。”
我目光掠过深科技那刺眼的绿色数字(-0.00%)和旁边冻结状态的【冻结】标志,心头掠过一丝冰冷快意。
那是钝刀子割肉的痛苦,周琦活该受着。
但我的注意力并未过多停留于此。
重生赋予的记忆宝库在脑海中无声翻页,精准地锚定了下一个猎物——深华新(000010)。
“别管那条死蛇了!”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手指在键盘上输入代码,深华新的分时走势图瞬间占据屏幕。
“看看这个。”
林飞凑近了些。
屏幕上,深华新的价格稳稳横在7.20元上方,成交稀疏,波动平稳得近乎迟钝,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
在周围或急拉或跳水的股票对比下,显得格外平庸甚至有些死气沉沉。
“深华新?”林飞皱起眉,语气里充满了不解和怀疑。
“这股……看着半死不活的啊?盘子不大不小,题材也老套,业绩嘛……也就那样。越哥,你确定要搞它?短线?”
他特意强调了“短线”两个字,显然觉得这笔投资风险收益比完全不对等。
我微微勾起嘴角,眼底掠过一丝属于前世金融猎手的幽光。
平庸的表象之下,往往是资金悄然蛰伏的战场。
那些看似无意义的窄幅横盘,是主力资金耐心吸筹的信号。
这潭死水之下,正酝酿着一场即将喷发的火山运动。
“就是这股。”我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七块二毛三,现价挂单,全仓。”
手指在键盘上轻盈敲击,调出鹏程万里账户的持仓和可用资金界面。
深科技那场惊心动魄的胜利和网吧、地产源源不断的盈利,让这个账户的数字充盈得令人心潮澎湃。
“目标很明确,拿十五天。十五天后,无论价位如何,准时清仓离场。”
林飞虽然仍有疑虑,但见我神情笃定,长久以来形成的无条件信任瞬间压倒了所有疑问。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行!听你的!我这就下单!”
他熟练地输入代码、价格、庞大得足以瞬间打穿当前盘面的买入数量,指尖停在那个醒目的红色“买入”确认键上,用力按了下去。
几乎就在他按下确认键的同一瞬间——
“滴滴滴!滴滴滴!”
林飞裤袋里,那个外形粗犷、经过张浩特殊加密改装的对讲通讯器,骤然爆发出尖锐刺耳的蜂鸣!
这声音如同警报,瞬间穿透了大厅里相对舒缓的背景噪音。
林飞脸色骤变,飞快掏出通讯器按下通话键,同时将音量旋钮拧到最小贴在耳边。
张浩的声音带着一种电流干扰下的失真感,以及掩盖不住的急切,如同冰锥刺入耳膜。
“飞哥!旗舰店出事了!李明!是李明这条疯狗!好多挂着小号牌的地痞流氓突然冒出来,在门口大喊大叫,说什么‘飞越传奇点卡免费大派送’!挤在充值台前的人全乱了!他们还在砸我们的宣传展板,故意往柜台那边涌!”
林飞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握着通讯器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操他妈的李明!”他低声咆哮,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
“这杂种属蟑螂的吗?阴魂不散!还敢砸店?我……”他下意识地就想往外冲,却被我一把紧紧攥住了手臂。
我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步。
在他吼出第一个字的刹那,我已经从自己西装内袋掏出了另一部同样经过加密处理的手机。
屏幕亮起,通讯录上那个没有存储名字、只有一串冰冷数字的号码,正是李明无数次用来恐吓我们的幽灵信道。
我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按下拨号键,同时将冰冷的视线投向林飞,沉声道:“稳住!回旗舰店!这里交给我!”
林飞被我沉稳如山的目光钉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那股冲顶的怒火硬生生被压回胸腔。
他用力一点头,眼神重新凝聚起决断的光芒,转身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猎豹,大步流星地冲出交易大厅。
他奔跑带起的气流,卷动了几张散落在地上的交易单。
就在我跨出交易大厅旋转门的瞬间,手中加密手机的听筒里,清晰地传来了接通后的电流杂音,紧接着,李明那熟悉的、带着浓重嘲讽和扭曲快意的阴鸷嗓音,如同毒蛇的信子嘶嘶作响地钻入耳朵。
“哟——王老板!从申银万国那金窝窝里出来啦?深科技那几千万落袋为安的滋味是不是美得很啊?不过嘛……乐极容易生悲哦。听说你的旗舰店……这会儿热闹得很呐!”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浸泡在恶毒之中。
“怎么样?免费点卡大派送,帮您聚聚人气,王老板是不是该好好感谢我啊?哈哈哈……”
我站在人行道边,身后是熙攘的车流和行色匆匆的路人。
五月上午的阳光带着初夏的暖意,却无法驱散李明话语带来的阴冷。
旗舰店那边传来的隐约混乱声浪,隔着几条街似乎都能感受到。
但我嘴角却缓缓牵起一抹冰冷至极的笑意,那笑意未曾抵达眼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