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锁空阵内,光怪陆离的时空乱流被隔绝在外,唯有石穴中弥漫的“幻梦千年醉”余香与昏迷仙娥身上散发的清冷气息交织。林凡的手掌轻覆在青蕖仙子光洁的额头上,混沌之气如同最细微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片被封印的识海。
起初的探查异常顺利。青蕖仙子的表层记忆如同摊开的画卷,展现着一位普通瑶池仙娥的日常:听候差遣、照料仙草、往来于瑶池与蟠桃园之间传递物品……平淡,琐碎,与她表现出来的低调平凡完全吻合。
然而,当林凡的混沌之气试图触及更深层的记忆与神魂本源时,异变陡生!
“嗡——!”
一股阴冷、污秽、充满毁灭与混乱意韵的黑暗力量,如同蛰伏的毒蛇,猛地从青蕖仙子识海最深处爆发出来!这力量凝练无比,化作无数细小的、扭曲的漆黑符文,瞬间布满她的识海壁垒,疯狂抵抗着混沌之气的侵入!
同时,一股充斥着暴戾与傲慢的意念,顺着那黑暗力量的联系,猛地冲击向林凡的心神!
“蝼蚁!安敢窥探圣族隐秘?!”
这意念并非青蕖本人,而是来自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是埋藏在她神魂核心的“守护禁制”!
林凡闷哼一声,识海如同被重锤击中,眼前一阵发黑。但他早有准备,玄元洞天内的战意星核骤然爆发出璀璨光芒,混沌之气汹涌澎湃,强行稳住心神,将那入侵的意念绞碎!
“果然有古怪!好强的魔念守护!”林凡眼神冰冷,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加大了混沌之气的输出!灰色的气流变得愈发深邃、霸道,如同磨盘般碾压着那些漆黑的符文!
嗤嗤嗤——!
混沌之气与那黑暗力量激烈碰撞、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异响。青蕖仙子即便在昏迷中,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剧烈抽搐起来,脸上露出极端痛苦的神色。
“道友,如何?”猪刚鬣紧张地握着钉耙,随时准备出手。
“无妨,还能应付!”林凡咬牙,全力催动混沌之气。他的混沌本源层次极高,乃是万法之始,对这充满毁灭与混乱的魔气有着天然的克制。尽管那黑暗力量精纯而强韧,但在混沌之气的持续消磨下,依旧开始节节败退,那些漆黑符文逐渐变得黯淡、破碎。
终于,伴随着一声无形的哀鸣,那层黑暗守护被彻底撕裂!青蕖仙子识海最深处的秘密,如同褪去泥沙的珍珠,暴露在林凡“眼前”!
首先涌入感知的,并非具体的记忆画面,而是一种深植于神魂本源的、绝对的“服从”与“恐惧”!对某个至高无上、代表着“毁灭”与“终结”的存在的恐惧与服从!
紧接着,无数被加密、被扭曲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林凡屏息凝神,以混沌之气为刃,强行破开这些记忆碎片外围的禁制,窥探其中的真相——
他“看”到了一片无边无际、血浪滔天的污秽海洋,那是幽冥血海!血海深处,一座由无数白骨与怨魂垒砌的宫殿内,一个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令大罗金仙都心悸气息的血袍身影(冥河老祖),正与一团不断变幻形态、没有固定实体、唯有纯粹混乱与恶意的漆黑阴影(域外天魔)交谈!
他“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对话:
“……蟠桃乃天庭根基……以此掌控……西游不过是幌子……”
“……‘他化自在种魔篇’……无声侵蚀……待蟠桃盛会……便是吾等降临之时……”
“……昊天、瑶池……亦不过是棋子……”
他“感受”到青蕖仙子被强行植入“魔种”,被洗去部分本我意识,成为只知道执行命令的傀儡的过程!那“百花凝露”与蟠桃会“特酿”,正是承载着微弱“魔种”力量的载体,用于标记和初步控制目标!
他还“看”到,类似青蕖这样的“信使”,远不止一个!她们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渗透在天庭的各个角落,尤其是与瑶池、蟠桃园相关的部门!
而当林凡试图追溯那“魔种”力量的最终源头,追溯那域外天魔的具体来历时,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古老、仿佛代表着宇宙终极虚无与寂灭的意志,如同冰冷的潮水般顺着那丝联系反溯而来!
这意志并非主动攻击,仅仅是其存在本身,就让林凡的神魂如同坠入冰窖,几乎要冻结、崩碎!远超冥河老祖,甚至比他感知过的任何存在都要可怕!那是……属于“魔”之概念本源的意志!
“不好!”
林凡脸色剧变,当机立断,混沌之气如同最锋利的刀,瞬间斩断了自身与青蕖仙子识海的一切联系,同时将一股蕴含着“净化”与“遗忘”意韵的混沌道纹打入其识海深处,抹去方才被暴力搜魂的痕迹,并加固了她神魂表层的伪装,使其看起来与之前无异。
做完这一切,林凡猛地后退几步,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大口喘息着。方才那惊鸿一瞥的终极魔意,让他心有余悸。
“道友!”猪刚鬣与赤尻马猴连忙上前。
“无碍……”林凡摆了摆手,眼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骇然,“我们之前的猜测……还是太保守了!”
他将搜魂所得的信息,挑重点告知两人。
猪刚鬣听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冥河老祖……域外天魔……操控蟠桃……颠覆天庭?!他们……他们疯了吗?!”
赤尻马猴亦是面色惨白,金眸中充满了恐惧:“他化自在种魔篇……竟是域外天魔的手笔!他们想借蟠桃盛会,将‘魔种’遍布天庭众仙,乃至……诸位大帝、天尊!届时,整个天庭都将沦为魔域!这……这是要彻底倾覆洪荒正道啊!”
石穴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真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黑暗,更加恐怖!这已不仅仅是西游之劫,而是席卷整个洪荒世界的魔道之劫!
“我们必须立刻阻止他们!”猪刚鬣低吼道,声音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面对冥河老祖与那神秘的域外天魔,即便是他这天蓬元帅,也感到一阵无力。
“阻止?谈何容易?”赤尻马猴苦涩道,“无凭无据,谁会相信我们?贸然揭发,只怕立刻会被当做扰乱天庭的妖言,被那幕后黑手反咬一口,甚至可能促使他们提前发动!”
林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道兄所言极是。我们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但我们并非毫无胜算。”
他看向昏迷的青蕖仙子和陶弘:“我们手中握有确凿的‘百花凝露’样本,知晓了他们的部分计划与渗透网络。更重要的是,我们在暗,他们在明!”
“道友的意思是?”猪刚鬣问道。
“将计就计!”林凡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们想利用蟠桃盛会,我们便让他们‘成功’!但不是真正的成功,而是我们掌控下的‘成功’!”
“我们要利用青蕖这条线,摸清他们所有的棋子,掌握他们发动计划的具体时间与方式!然后,在他们自以为得逞的那一刻,给予他们致命一击!届时,人赃并获,铁证如山,便是冥河老祖与域外天魔,也难逃天道清算!”
这个计划极为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这意味着他们要眼睁睁看着魔道的阴谋推进,甚至要一定程度上“配合”,直到最后关头才翻盘!其中风险,无法估量!
猪刚鬣与赤尻马猴都被林凡的胆魄所震惊,但仔细一想,这确实是目前唯一可能彻底粉碎阴谋、并揪出幕后黑手的方法。
“干了!”猪刚鬣一咬牙,“富贵险中求!俺老猪这条命是道友救的,就陪你赌这一把!”
赤尻马猴也重重点头:“唯有如此,方能破局。俺会全力以因果神通辅助,扰乱他们的推演,为我们争取时间。”
“好!”林凡目光扫过两人,心中涌起一股豪情,“那便让我们,陪这群藏头露尾的魔崽子,好好下一盘这洪荒棋局!”
他挥手解除了对青蕖仙子的深层封印,只留下表层的控制,使其醒来后只会记得被陶弘邀约前来,并“顺利”取走了那壶仿制的“百花凝露”和所谓的“清源仙露”(实为林凡准备的追踪标记),对于被搜魂一事毫无察觉。
做完这一切,三人迅速清理痕迹,带着依旧昏睡的陶弘,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天河迷域。
混沌锁空阵缓缓消散,石穴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然而,一场关乎洪荒命运的反击,已然在这寂静中,悄然拉开了序幕。魔影重重之下,林凡这只变数的蝴蝶,终于开始奋力扇动翅膀,试图搅动这注定席卷天地的惊世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