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河收得沙僧,取经团队算是初具雏形。只是这师徒四人,心思各异,嫌隙暗生。唐僧一心向佛,却优柔寡断;孙悟空桀骜难驯,对唐僧的迂腐愈发不耐;猪八戒偷奸耍滑,只念着高老庄的温柔乡;沙悟净看似沉默寡言,埋头挑担,但那颗被林凡点醒的心,却不再甘于纯粹的“赎罪”,眼底深处时常掠过一丝隐晦的思索。
一行人离了流沙河界,一路西行,气候却愈发酷热难当。起初只是日头毒辣,到后来,连吹过的风都带着一股灼人的焦味,大地干裂,草木枯黄,举目望去,赤地千里,不见人烟。
“热!热死俺老猪了!”猪八戒扯开衣襟,吐着舌头,汗如雨下,“这是什么鬼地方?比老君的八卦炉还熬人!”
孙悟空跳上一块焦黑的巨石,手搭凉棚极目远眺,只见远方天际,一片赤红,仿佛天空都在燃烧,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焦土的气息。他金睛闪烁,皱眉道:“前方好大的火气!怕是有座火焰山挡住了去路。”
唐僧在白龙马上早已被烤得头晕眼花,闻言更是焦急:“悟空,这……这可如何是好?如此烈焰,我等凡胎,如何过得去?”
沙僧沉默地挑着担子,抹了把额头上瞬间被蒸干的汗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远方那冲天的火势,心中暗忖:“如此威势,非比寻常,莫非又是哪路神仙或妖魔设下的考验?那道人所言‘棋局’,莫非这也是一子?”
正当师徒踌躇之际,忽见路边残破的石碑后,转出一个拄着拐杖、衣衫褴褛的老者,对着他们连连招手。
“几位长老,可是要西去?去不得,去不得啊!”老者声音嘶哑,面带恐惧,“前方六百里,便是火焰山,无春无秋,四季皆热,那山火八百里不息,便是铜脑盖,铁身躯,也要化成汁哩!”
唐僧连忙下马询问缘由。老者叹道:“说来话长,此地原本风调雨顺,只因多年前,天降大火,燃了山石,才成今日这般模样。要想过去,唯有往西南方千余里外,翠云山芭蕉洞,求那铁扇仙,借得她的芭蕉宝扇,一扇熄火,二扇生风,三扇下雨,方能开辟路径,保你们西去。”
“铁扇仙?”孙悟空眼珠一转,“可是那牛魔王之妻,罗刹女铁扇公主?”
老者点头:“正是,正是。不过那铁扇仙脾气古怪,宝贝看得极重,等闲不肯借人。”
孙悟空闻言,却嘿嘿一笑:“原来是老邻居的浑家!好说,好说!师父在此稍候,俺老孙去去就回!”他自觉与牛魔王有旧,借把扇子当不在话下,一个筋斗便消失在西南方。
猪八戒嘟囔道:“这猴子,总是这般毛躁。”沙僧则默默放下行李,护在唐僧身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灼热的荒原。
然而,孙悟空这一去,却是许久未归。唐僧等得心焦,猪八戒更是抱怨连连。
隐在暗处的林凡,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知晓,孙悟空此去借扇,绝不会顺利,那铁扇公主因红孩儿之事(虽此时尚未发生,但林凡先知),对孙悟空绝无好感。而此地,除了火焰山,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机缘”——火云洞,圣婴大王红孩儿。
“牛魔王与铁扇公主之子,三昧真火已得真传,天赋异禀,心性狡黠凶残……若能引其入局,或可成为牵制佛门,乃至影响牛魔王的一步妙棋。”林凡心念电转,身形悄然向着火焰山另一侧,那妖气与火灵之气同样鼎盛的火云洞方向而去。
火云洞,位于火焰山边缘一处赤红的山脉之中,洞府幽深,热浪滚滚。洞外有小妖巡逻,个个红发赤膊,手持火尖枪,显得颇为精锐。
洞内,却见一个看似七八岁模样的孩童,身穿一团火红,面如傅粉,唇若涂朱,项戴一个金灿灿的圈子,正是红孩儿。他并未如寻常孩童般嬉闹,而是盘膝坐在一朵赤红莲台之上,周身三昧真火缭绕,凝练无比,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却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残忍与狡黠。
他刚刚运转完功法,正觉无聊,忽有巡山小妖来报:“大王!大王!洞外来了个青袍道人,说是大王故人,特来拜访!”
“故人?”红孩儿眉头一挑,他生来便在火焰山,哪来的道士故人?他生性多疑且狂妄,冷笑道:“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攀交情?小的们,拿了他,烤了下酒!”
话音刚落,却听洞外传来一声清朗长笑:“圣婴大王,便是这般待客之道吗?贫道此来,非为攀交,而是有一桩大机缘,欲送与大王。”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洞府禁制,落入红孩儿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他周身的火焰都微微波动了一下。
红孩儿心中微惊,能如此轻易将声音传进来的,绝非寻常之辈。他好奇心起,挥手止住欲冲出去的小妖,身形一晃,已出现在洞外。
只见洞前空地上,一位青袍道人负手而立,面容普通,气质却渊渟岳峙,周身气息与这炽热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完美融合,仿佛他站在那里,天地间的火灵之气都温顺了许多。
“你是何人?找本王何事?”红孩儿双手抱胸,倨傲地问道,眼神却带着审视。
林凡微微一笑,目光扫过红孩儿周身精纯的三昧真火,赞道:“好精纯的火功!不愧是牛魔王与铁扇公主的麒麟儿。不过,大王可知,你虽天赋异禀,在此称王称霸,却已大祸临头?”
红孩儿最厌别人说他倚仗父母,闻言小脸一沉:“放屁!本王神通广大,三昧真火焚尽万物,谁敢惹我?有何祸事?”
“祸事,便来自西边。”林凡指向西方,“不久之后,将有一行取经人路过此地。其中有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名曰孙悟空,乃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孙悟空?”红孩儿眼中闪过一丝兴趣,他听说过这名字,“那猴子又如何?”
“那猴子与你父牛魔王,乃是结拜兄弟。”林凡缓缓道,“按辈分,你该叫他一声叔叔。”
红孩儿嗤笑:“那又如何?”
“若他路过,知你在此为妖,必来劝你向善,甚至要你放行。你待如何?”林凡反问。
“哼!他若好言相劝,看在父亲面上,或许让他过去。他若敢摆叔叔的架子,指手画脚,本王便用这三昧真火,烧他个屁滚尿流!”红孩儿扬起小脸,满脸不屑。
林凡点头:“大王果然桀骜。但你可曾想过,那孙悟空保的是佛门取经人。佛门势大,欲清理西牛贺洲所有不受管束的妖魔。你在此拦路,正给了他们出手的借口。届时,来的可能就不止一个孙悟空,或许还有菩萨、罗汉。你的三昧真火虽利,可能挡得住观音菩萨的玉净瓶?挡得住如来的五指山?”
红孩儿脸色微变,他虽狂妄,却也知佛门厉害。但他嘴上不肯服软:“本王不怕!”
“怕与不怕,事实如此。”林凡语气依旧平淡,“更何况,据贫道所知,那取经人乃是十世修行的好人,吃他一块肉,可得长生不老。大王难道就甘心看着这送到嘴边的机缘溜走?反而要担上被佛门清算的风险?”
“长生不老肉?”红孩儿乌溜溜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贪婪之色一闪而逝。他卡在当前境界已有段时间,对力量和高阶妖魔梦寐以求的长生,渴望无比。
“可是……那孙悟空……”他仍有顾虑。
“孙悟空自有贫道为你周旋。”林凡笑道,“贫道可传你一门神通,能暂时困住那猴子的筋斗云。再与你几枚‘玄阴冰魄符’,关键时刻,或可克制他的火眼金睛。你只需依计行事,擒了那唐僧,享用长生,增长法力。届时,就算佛门找来,你实力大增,又有火焰山地利,进可攻,退可守,岂不快哉?”
红孩儿听得心动了。他本性就好吃人,对长生肉的诱惑难以抗拒,再加上林凡提供的“帮助”和对佛门威胁的分析,让他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你为何要帮本王?”红孩儿最后警惕地问。
“贫道与佛门,有些过节。助大王,便是给佛门添些麻烦,各取所需罢了。”林凡坦然道,抬手将一枚记载着简易困云神通和三枚散发着森森寒气的玉符送到红孩儿面前,“信与不信,做与不做,全在大王一念之间。”
红孩儿看着那悬浮在眼前的玉符和神通法诀,感受着其中玄妙的气息,又想到长生不老的诱惑,最终,贪婪与狂妄压过了谨慎。
他一把抓过玉符和玉简,小脸上露出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狞笑:“好!本王就信你一次!那唐僧肉,本王吃定了!”
林凡微微一笑,身影缓缓淡去:“如此,贫道便预祝大王,马到成功。”
看着林凡消失的地方,红孩儿把玩着冰冷的玄阴冰魄符,眼中闪烁着兴奋而残忍的光芒。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吃了唐僧肉,法力无边,连父亲都要刮目相看的情景。
“孙悟空……叔叔?哼!等着瞧吧!”
他转身回洞,厉声吩咐小妖:“小的们,打起精神!准备好绳索蒸笼!有‘肥羊’要上门了!”
火云洞的妖氛,因林凡的撩拨,变得更加炽烈和危险。
而另一边,孙悟空果然在芭蕉洞碰了钉子,被铁扇公主一扇子扇得无影无踪,不知落在了哪座仙山,正自懊恼寻路回来。
西行路上一难未平,一难又起。而这一切的幕后,一只无形的手,正在将棋子一一拨动,让这取经之路,愈发波谲云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