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正弘眼中杀机涌动,欲要彻底施压之际,一位一直沉默寡言、坐在右侧末位的灰衣族老忽然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
“家主,此子虽狂妄,但终究是依礼登门。若在我苏家厅前,众目睽睽之下,以宗师之威将其重伤甚至……传扬出去,恐于我苏家清誉有损。”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苏正弘周身那狂暴的威压微微一滞。
苏正弘眉头紧锁,冷冷地瞥了那灰衣族老一眼,对方却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言语。他心中权衡利弊,知道对方所言不虚。苏家最重声誉,若今日之事处理不当,确实会落人口实。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杀意与怒火,那如同山岳般的宗师威压缓缓收敛。
江易辰顿觉周身一轻,那股几乎要将他碾碎的恐怖压力骤然消失。他身体晃了晃,强行站稳,抹去嘴角的血迹,体内《昊天武诀》与《星辰锻体术》依旧在高速运转,修复着刚才的损伤。虽然狼狈,但他的眼神依旧锐利,脊梁挺得笔直。
苏正弘不再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眼睛。他目光转向脸色苍白、眼中含泪的姬瑶,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苏家,不欢迎外人。”
“看在……你身上终究流着一丝苏家血的份上,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现在,带上你的人,立刻离开苏家。从今往后,不得再踏足半步!”
“否则……休怪老夫,不讲情面!”
最后四个字,带着凛冽的寒意,如同最后的通牒。
逐客令已下,再无转圜余地。
姬瑶娇躯颤抖,看着高坐主位、冷漠如冰的外公,看着周围那些或漠然、或讥诮、或隐含敌意的苏家族人,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绝望。
她知道,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她缓缓抬起手,从脖颈上解下一枚用红绳系着的、温润剔透的白色玉佩。玉佩造型古朴,正面刻着一个娟秀的“婉”字,背面则是一株栩栩如生的兰草。
这是她母亲苏婉清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她上前几步,在距离苏正弘数步之遥停下,将玉佩轻轻放在身旁的石阶上,声音哽咽却清晰: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晚辈今日将此物留下……并非奢求苏家承认什么……”
“只盼……苏家主与诸位族老,偶尔得见时……能念及一丝血脉旧情……”
“想起……曾有过一个叫苏婉清的女子……”
话语未尽,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深深看了一眼那冰冷的苏家厅堂,仿佛要将这一切刻在心里,然后猛地转身,扶住身旁气息尚未完全平复的江易辰。
“我们走。”
两人相互搀扶着,在苏家众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艰难却坚定地向着府外走去。
那枚孤零零躺在石阶上的玉佩,在清冷的晨光中,泛着温润而哀伤的光泽。
苏正弘目光扫过那枚玉佩,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拂袖转身,不再多看。
首次登门,正面交锋,以被强行驱逐告终。
但一枚小小的玉佩,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悄然埋下了未来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