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拉着王彩儿一直跑,直到跑出荒地,跑到有路灯的地方,才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两人的手还绑在一起,毛线被血浸透,红得像根红绳。
“你怎么样?”王彩儿扑过来,解开毛线,看着他后背的伤,眼泪掉得更凶了,“都怪我……要不是我……”
“傻丫头。”苏明笑着擦她的眼泪,指尖触到她脸上的灰,混着眼泪变成了泥,“跟你没关系,是他们找死。”他低头看了看两人流血的手,突然笑了,“你看,这毛线绑得多牢,跟结婚的红绳似的。”
王彩儿被他逗得哭出声,却又忍不住笑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像个小花猫。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苏明知道,这次是真的结束了,铁头帮彻底完了,再也没人能来打扰他们的日子了。
他慢慢站起来,牵起王彩儿的手,她的手还在抖,却握得很紧。“回家。”他说。
“嗯。”王彩儿点点头,跟着他往回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像再也分不开的一体。
路过菜市场时,苏明突然停下来,往里面看了看。
早上他买的向日葵还躺在地上,被踩得不成样子,可旁边的蒜蓉酱瓶子没碎,酱还黏在地上,透着股熟悉的香味。
“明天,我给你做蒜蓉粉丝虾。”苏明说。
“好。”王彩儿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哭腔,却透着股踏实,“多加蒜蓉。”
“嗯,多加蒜蓉。”
两人的笑声混着警笛声,飘在夜里,像首劫后余生的歌。
苏明知道,以后的日子大概还会有风雨,可只要牵着身边这只手,再大的坎,他也能迈过去。
因为他的彩儿,从来都不是需要他保护的菟丝花,是能跟他一起扛刀、一起跳脚手架的并肩人。
这样的日子,才叫日子。
推开家门时,王彩儿的腿一软,差点摔倒,苏明赶紧扶住她。屋里还保持着早上的样子,只是沙发上的毛线团被风吹到了地上,像只蜷着的小猫。
“先洗澡。”苏明把她往浴室带,声音哑得厉害。两人身上都沾着血和灰,腥气混着汗味,难闻得很。
热水器“嗡嗡”响了半天,才出热水。苏明先试了试水温,刚合适,才让王彩儿进去。“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喊我。”
王彩儿没说话,只是拉了拉他的手。她的手心全是磨破的口子,渗着血,和苏明的手心粘在一起。
“一起洗吧。”她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哼,脸却红得像要滴血。
苏明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浴室不大,两人站进去刚好够转身,热水从头顶浇下来,冲掉了身上的血污,也冲掉了刚才的紧张。
王彩儿的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像刚出水的鱼,苏明伸手帮她捋到脑后,指尖碰到她的脖子,她瑟缩了一下,却没躲开。
“后背还疼吗?”王彩儿的手轻轻碰到他背上的伤,那里被钢筋砸出片淤青,还渗着血。
“不疼。”苏明笑着摇头,却在她碰到伤口时,疼得龇牙咧嘴。
王彩儿没戳穿他,只是拿起沐浴露,挤在手心搓出泡沫,轻轻往他背上抹。
她的动作很轻,像在抚摸易碎的瓷器,泡沫沾在伤口上,有点疼,可苏明心里却暖烘烘的,比热水还暖。
“你脖子上的伤……”苏明看着她脖子上被匕首划的小口子,还在渗血,心疼得厉害。
“没事,小口子。”王彩儿笑着往他身上泼水,水花溅在他脸上,凉丝丝的,“比你后背的伤轻多了。”
两人没再多说,只是默默地帮对方搓洗,热水在脚下汇成小溪,带着血污流进地漏,像把刚才的凶险都冲进了下水道。
洗完澡,苏明找了件自己的旧t恤给王彩儿穿上,衣服太大,盖住了她的膝盖,像件小裙子。
“上药。”苏明把医药箱拖到客厅,里面的碘伏和纱布还是上次他受伤时买的。他先给王彩儿处理手心的伤口,棉签蘸着碘伏刚碰到她的手,她就疼得抽了一下。
“忍忍。”苏明的动作放得更轻,“不上药会发炎的。”
王彩儿咬着牙没出声,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不是因为疼,是因为看着苏明后背的伤,心里堵得慌。
等苏明给她包好手,她抢过医药箱:“该我给你上药了。”
苏明乖乖趴在沙发上,后背的淤青在灯光下看得更清楚,还有道被钢筋划破的口子,深可见骨。
王彩儿的手抖得厉害,棉签刚碰到伤口,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苏明的背上,烫得他一哆嗦。
“哭啥。”苏明笑着回头,“这点伤,以前在道上混的时候,三天两头就有。”
“以后不准再混了。”王彩儿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的纱布缠得乱七八糟,“也不准再受伤了。”
“好,不混了,也不受伤了。”苏明的声音软下来,“以后就咱们安安分分过日子。”
王彩儿没说话,只是把纱布系得更紧了些,像怕他跑了似的。上好药,两人都累得不行,连晚饭都没吃,就倒在了床上。
被子刚晒过,带着阳光的味道,王彩儿往苏明怀里缩了缩,像只找到窝的兔子。
“今天……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
“傻丫头。”苏明把她搂得更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王彩儿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钻得更深,听着他的心跳,慢慢闭上了眼睛。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却嘴角弯弯的,像在做什么好梦。
苏明看着她的睡颜,心里踏实得很。刚才的凶险还历历在目,可现在抱着她,就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他摸了摸胸口,墨翠平安牌还在,冰凉的玉石贴着皮肤,像在提醒他——以后得更小心,绝不能再让她陷入危险。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们的手指都缠着纱布,却紧紧攥在一起,像要攥住彼此往后的所有日子。
苏明的眼皮越来越沉,怀里的人呼吸均匀,已经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