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把柏油路晒得暖融融的,风卷着路边槐花的甜香扑在车窗上,苏晚指尖抵着玻璃,看着窗外掠过的槐树枝桠,发梢被风轻轻吹起。顾沉舟握着方向盘的手偶尔偏过来,指尖蹭蹭她的手背,像在安抚她藏在眼底的小雀跃——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来婚礼场地对接细节,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说话时尾音都带着点软乎乎的期待。
“紧张?”顾沉舟眼角余光瞥见她反复摩挲玻璃上的槐花影子,声音裹着笑意,“刚才在花市选薄荷的时候,你还跟老板讨价还价,怎么一提到婚礼场地就蔫了?”
苏晚缩回手,耳尖有点烫:“才没有蔫,就是……想看看咱们选的槐树苗到底好不好,万一移栽到院子里活不了怎么办?”她指尖捏着衣角,其实心里更怕的是场地布置不合心意,可又不好意思说——顾沉舟这些天忙着对接设计师,连伴手礼的贝壳都要亲自挑,她怕自己提太多要求会给他添麻烦。
顾沉舟腾出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指腹蹭过她发烫的耳尖:“放心,设计师说这批槐树苗是特意选的原生苗,根系比盆栽苗发达,刚才在电话里还说,给咱们留了两棵最壮的,连移栽的营养土都准备好了。再说就算真有问题,不是还有我吗?”他转头看她,眼底的温柔像化开的蜜糖,“咱们的婚礼,要你怎么喜欢怎么来,不用怕麻烦我。”
苏晚心里像被温水浸过,刚才的小忐忑慢慢散了。她望着顾沉舟的侧脸,阳光落在他下颌线,把他的轮廓衬得格外柔和,忽然想起第一次跟他来这个场地时的场景——那时场地还是空荡荡的,只有几排没拆封的椅子,她站在中间,小声说“想在这里摆上槐花”,顾沉舟当时没说话,却悄悄记下了,现在连槐树苗都要移栽到家里,让这份心意能一直延续。
车子拐进一条栽满梧桐的小路,尽头就是婚礼场地。白色的围栏上爬着淡紫色的藤本月季,推开铁艺大门时,风铃“叮铃”响了一声,设计师林姐已经站在台阶上等他们,手里捧着两株用塑料袋裹着根部的槐树苗。
“晚晚,沉舟,可算等你们来了!”林姐笑着迎上来,把槐树苗放在旁边的石台上,“你们看这两棵,树干比我手腕还粗,叶子绿油油的,我昨天特意浇了水,你摸这叶子,多厚实。”
苏晚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槐树叶,冰凉的触感带着水汽,阳光透过叶片照下来,能看到里面细细的叶脉。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老家槐树下捡花瓣的日子,那时总盼着长大,却没想到长大后的幸福,会是这样具体——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连一棵槐树都要仔细挑选,只为了往后每年都能一起看它开花。
“这棵好。”顾沉舟指着左边那棵,指尖戳了戳树干,“你看这里,树皮没有破损,根系也没断根的痕迹,移栽到咱们院子里,靠着栅栏种,既能挡点阳光,又能让它顺着栅栏长。”他转头看苏晚,眼里满是询问,“你觉得呢?”
苏晚用力点头,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我也觉得这棵好!刚才摸叶子的时候,还闻到淡淡的槐香,等它活了,咱们院子里就能一直有槐花味了。”她伸手想抱那棵树苗,却被顾沉舟拦住——他弯腰把树苗抱起来,小心避开枝叶:“别碰,根部的土容易散,我来拿。”
林姐在旁边笑着说:“你们俩可真有默契,上次有对新人选树苗,吵了半个钟头都没定下来。对了,舞台背景我按你们说的改了,用浅米色的纱幔,上面缀白色的槐花串,还在舞台两侧留了位置放槐树苗,到时候灯光打在上面,效果肯定好。”
她领着两人往场地中间走,空旷的场地里已经搭好了舞台框架,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挂纱幔。苏晚走到舞台边,伸手摸了摸纱幔,质地柔软得像云朵,忽然看到纱幔边角绣着细小的槐花图案,眼睛一下子亮了:“林姐,这槐花是你特意加的吗?”
“是啊,”林姐笑着点头,“上次跟你聊天,你说喜欢槐花的细节,我就跟绣坊说了,加了点小图案,不仔细看发现不了,却能藏着心意。沉舟还跟我说,要在舞台台阶上摆上你们做的伴手礼盒子,我特意留了位置,到时候一排摆过去,又好看又有意义。”
苏晚转头看顾沉舟,他正跟工作人员确认伴手礼摆放的高度,侧脸带着认真的表情,阳光落在他发梢,像撒了层金粉。她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原来她随口说的喜欢,顾沉舟都一一记在心里,连林姐都能注意到这些小细节,这份用心,比任何华丽的布置都让她觉得温暖。
“在想什么?”顾沉舟走过来,指尖擦过她眼角,“怎么眼睛红红的?”
“没什么,”苏晚摇摇头,伸手抱住他的胳膊,声音软下来,“就是觉得……咱们的婚礼好像会特别好看。”
顾沉舟笑了,低头在她额头印了个轻吻:“那是当然,因为有你在。”
正说着,苏晚的手机响了,是苏母打来的。她接起电话,苏母的声音立刻传过来:“晚晚,场地看完了吗?槐树苗怎么样?要不要妈下午过去帮你们看看?”
“妈,不用啦,树苗选好了,特别壮实,”苏晚笑着说,侧身靠在顾沉舟怀里,“林姐还帮咱们在舞台上绣了槐花,特别好看。您在家歇着就行,晚上我跟沉舟回去给您带槐花蜜。”
“好,好,”苏母的声音透着放心,“那你们别太累了,晚上回来想吃什么?妈给你们做红烧肉。”
顾沉舟在旁边凑过来,对着电话说:“阿姨,不用做太麻烦的,我们晚上想喝晚晚做的槐花蛋花汤,您要是有空,过来一起喝呀?”
“哎哟,沉舟还想着我的饭呢!”苏母在电话里笑起来,“行,我晚上过去,顺便给你们带点刚蒸好的玉米,晚晚爱吃甜口的。”
挂了电话,林姐已经跟他们对接完所有细节,连伴手礼摆放的角度都标好了。顾沉舟抱着槐树苗,苏晚跟在他身边,走出场地时,风又吹起了围栏上的月季花瓣,落在她的裙摆上。
“要不要去趟花市?”顾沉舟忽然停住脚步,指了指不远处的花市招牌,“昨天爸说想跟我一起去买腐叶土,咱们今天先去看看,顺便买点小盆栽放在新家的窗台,你不是说厨房缺盆薄荷吗?”
苏晚眼睛一亮:“好啊!我还想买盆罗勒,做意面的时候放一点特别香。”
花市里满是草木的清香,顾沉舟抱着槐树苗走在前面,苏晚跟在后面,在薄荷和罗勒之间来回徘徊。浅绿色的薄荷叶子上沾着水珠,罗勒的叶子带着淡淡的清香,她蹲在摊位前,手指碰碰这个,摸摸那个,纠结得皱起眉头:“老板,薄荷和罗勒能不能都便宜点?我两个都要。”
老板笑着说:“小姑娘,这已经是最低价了,不过看你跟男朋友这么恩爱,再送你一小盆多肉怎么样?”
苏晚刚想道谢,顾沉舟已经掏出手机付了钱,伸手把薄荷和罗勒都抱起来:“不用送,她喜欢的话,下次还来买。”他低头看苏晚还在盯着多肉,捏了捏她的脸颊:“想要?那就再买一盆,放在你工作室的窗台上。”
苏晚摇摇头,拉着他的衣角:“不用啦,家里有薄荷和罗勒就够了,多肉不好养,万一养死了多可惜。”她其实是怕顾沉舟花钱,可话刚说完,就看到顾沉舟已经把那盆多肉递到她手里——肉嘟嘟的叶片像小桃子,上面还撒了层白色的粉末。
“养死了再买,”顾沉舟笑着说,“咱们的新家,要摆满你喜欢的东西才好。”
回到槐庭小筑时,夕阳已经把院子染成了橘红色。松木栅栏上的清漆彻底干透了,摸上去光滑微凉,连之前有点松的小凳子都被顾父修好了,凳腿上还新钉了块小木板,刻着小小的“槐”字。苏晚蹲在凳子旁,指尖摸着那个“槐”字,心里暖融融的——顾父总是这样,不怎么说话,却把所有心意都藏在这些小细节里。
顾沉舟把槐树苗放在栅栏边,转身去厨房拿铲子和营养土。苏晚抱着薄荷和罗勒,蹲在番茄苗旁边,看着藤蔓已经爬到竹竿一半高,新长出的叶子像小巴掌,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归属感——这就是她的家,有喜欢的人,有满院的花草,还有双方长辈的牵挂,往后的日子,就要在这里慢慢过了。
“发什么呆?”顾沉舟拿着铲子走过来,蹲在她身边,“过来帮忙扶着树苗,我挖坑。”
苏晚赶紧站起来,双手扶着槐树苗的树干,看着顾沉舟弯腰挖坑。他的衬衫后背沾了点泥土,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却一点都不在意,还时不时抬头问她“歪不歪”。等坑挖好,他小心翼翼地把树苗放进去,填土时动作轻得像在呵护什么珍宝,苏晚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比任何浪漫的画面都动人——原来最好的爱情,就是两个人一起为了未来努力,哪怕只是种一棵槐树。
种好树苗后,两人又一起把薄荷和罗勒种在小花盆里,放在厨房的窗台上。苏晚刚想转身去摘槐花做汤,就被顾沉舟拦住了——他伸手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上面的槐花更嫩,我帮你摘,别踮脚,小心摔着。”
苏晚坐在他肩膀上,伸手就能碰到槐树枝桠。淡白色的槐花一串一串挂在枝头,她轻轻摘下来,放在顾沉舟递过来的竹篮里,风吹过,花瓣落在他的头发上。她忍不住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一下,顾沉舟的肩膀颤了颤,声音带着笑意:“别闹,小心掉下来。”
“才不会,”苏晚抱着他的头,笑得眉眼弯弯,“你会接住我的。”
晚饭时,苏母果然拎着玉米和红烧肉来了。看到院子里的槐树苗,她高兴得围着转了两圈:“这树苗真壮实!等婚礼结束移栽过来,明年就能开花了。”她走进厨房,看到窗台上的薄荷和罗勒,又笑着说:“晚晚,还是你会选,这薄荷闻着就提神,以后你工作室忙的时候,摘片叶子泡水喝。”
苏晚在灶台前煮着槐花蛋花汤,听着母亲的话,心里满是幸福。顾沉舟在旁边帮她切菜,偶尔递个盘子,两人配合得默契十足。苏母坐在石桌旁,看着他们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嘴角忍不住上扬——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女儿能找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现在看来,这个心愿已经实现了。
汤煮好时,顾母的电话打来了。顾沉舟接起电话,顾母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沉舟,你爸今天去买了块好木料,说要给你们做几个槐花形状的托盘,到时候放伴手礼正好,还说等周末让你带晚晚回来,他教你怎么打磨木料。”
顾沉舟看了苏晚一眼,笑着说:“好,周末我们回去。妈,您让爸别太累了,打磨木料费腰。”
“知道啦,你爸高兴着呢!”顾母的声音顿了顿,又说,“晚晚在旁边吗?让她听电话。”
苏晚接过电话,轻声说:“阿姨,谢谢您和叔叔,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麻烦,”顾母的声音特别亲切,“这是给你们的婚礼用的,你叔说要做得漂漂亮亮的,让你在婚礼上有面子。对了,婚礼日期我跟你妈商量了一下,下下个周六是个好日子,天气也暖和,你们觉得怎么样?”
苏晚心里一跳,转头看顾沉舟,他正笑着点头。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点激动:“我觉得好!都听您和我妈的。”
挂了电话,苏母走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这下放心了吧?日期定下来,咱们就能好好筹备了。”
晚饭吃得热热闹闹的,苏母给他们讲小时候苏晚偷摘槐花被蜜蜂蛰的趣事,顾沉舟听得哈哈大笑,苏晚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伸手去捂他的嘴,却被他抓住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送走苏母后,院子里安静下来。月光透过槐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顾沉舟抱着苏晚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拿着她没喝完的槐花蜜水。苏晚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忽然说:“沉舟,我今天特别开心。”
“我知道,”顾沉舟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我也是。”
“以后每年槐花开花的时候,咱们都要一起摘槐花,做槐花糕,好不好?”苏晚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期待。
顾沉舟笑着点头,指尖轻轻描摹她的眉眼:“好,不仅要一起摘槐花,还要一起过每一个生日,每一个纪念日,还要看着咱们种的槐树慢慢长大,看着院子里的番茄结满果子。”
苏晚靠在他怀里,慢慢闭上眼睛。月光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层薄薄的纱,槐树叶的影子在他们身上轻轻晃,仿佛在为这满是心意的夜晚,唱着温柔的歌。她知道,所谓的幸福,就是这样——有爱人的陪伴,有满院的花香,还有对未来的无限期待,往后的日子,不管是柴米油盐的琐碎,还是诗和远方的浪漫,只要有顾沉舟在身边,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会变成最温暖的时光。
睡前,顾沉舟帮她掖好被角,在她额头印了个吻:“晚安,我的晚晚,咱们的婚礼,很快就要来了。”
苏晚抓着他的手,嘴角带着笑:“晚安,我的沉舟,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窗外的槐树苗在月光下静静伫立,仿佛也在期待着明年花开的日子,期待着这个小院里即将发生的更多温暖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