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半的苏晚工作室，键盘敲击声像密集的雨点儿，砸在晨光漫进的空间里。苏晚盯着电脑屏幕上顾氏bIm团队发来的模型文件，指尖悬在鼠标上，眉头拧成一道浅痕——屏幕里，核心筒的结构模型与机电管线模型在第三十二层出现了明显的“碰撞”，通风管道的走向与剪力墙的钢筋排布重叠了近三十厘米。
“苏工，还是不行？”老周端着一杯热咖啡走过来，眼底带着红血丝。他熬了半宿，试着调整机电模型的管线路径，可怎么调都绕不开核心筒的承重结构，“顾氏bIm团队给的基础模型是按旧参数建的，虽然咱们更新了风荷载修正后的结构数据，但机电模块没同步，这碰撞检测就像卡了壳的齿轮，转不动。”
苏晚接过咖啡，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才惊觉自己从凌晨五点坐到现在，连口热水都没喝。她放大屏幕上的碰撞区域，红色的预警线在蓝色的结构模型上格外刺眼：“不是调管线的问题，是基础模型的‘接口协议’没对齐。顾氏用的是Revit 2024版，咱们工作室还是2022版，版本差异导致部分参数无法同步，就算调了管线，后期导入施工模拟模块还是会出错。”
旁边的林晓雅突然“啊”了一声，手里的笔记本差点滑到地上：“2024版？那软件升级要花不少钱吧？咱们工作室现在的流动资金……”她话说到一半停住了，昨天财务刚跟苏晚汇报，上个月城西科技园的回款又被拖了，这个月的员工工资还得靠苏晚私人垫付。
工作室里的氛围瞬间冷了下来。年轻设计师小陆挠了挠头，小声说：“要不……跟顾氏bIm团队说一声，让他们降个版本导出文件？”
“不行。”苏晚立刻否决，“2024版有全周期运维的专属模块，顾氏强调‘科技+地产融合’，后期项目交付后肯定要接入这个模块。如果现在降版本，后期再补数据，不仅要多花双倍时间，还可能出现数据丢失——竞标方案里写的‘bIm全周期应用’就成了空话。”
老周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可升级软件要三万多，咱们现在哪拿得出这笔钱？总不能再让你私人垫吧？上次你垫的工资还没补回来呢。”
苏晚没说话，打开手机里的银行App，看着余额里仅剩的五万多块——这是她准备用来支付工作室下半年房租的钱。如果拿三万去升级软件，房租就没了着落。她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目光落在通讯录里“陈默”的名字上，犹豫了片刻，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陈特助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依旧保持着礼貌：“苏小姐？这么早打电话，是方案出了问题？”
“抱歉打扰您休息，陈特助。”苏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我们在对接顾氏bIm团队的模型时，遇到了软件版本不兼容的问题——我们用的2022版无法同步2024版的全周期运维参数，需要升级软件才能解决。只是……工作室目前流动资金有点紧张，想问问顾氏这边，能不能提供临时的软件授权，或者协调bIm团队同步导出兼容版本的模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陈默的声音变得有些为难：“苏小姐，顾氏的bIm软件授权都是绑定集团内部设备的，没办法外借。至于让团队导出兼容版本……我得跟技术部沟通，但按流程，这需要顾总签字批准——顾总今天早上八点有个跨国会议，恐怕没时间处理这种小事。”
“小事”两个字像根细针，轻轻刺了苏晚一下。她知道，在顾氏这样的大集团里，三万块的软件费用、版本兼容的问题，确实算不上需要总裁亲自拍板的大事。可对她的小工作室来说，这却是能卡住整个方案进度的“大事”。
“我知道了，谢谢陈特助。”苏晚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桌上，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她看到自己眼底的疲惫。
“怎么样？”林晓雅急忙问。
“顾氏的授权借不了，要等顾总批兼容版本，还得等他开完跨国会议。”苏晚揉了揉太阳穴，“跨国会议至少要两小时，等批下来，上午就过去了——咱们没那么多时间耗。”
就在这时，苏晚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一条银行发来的短信：“您尾号8762的账户于08:03收到转账50,000元，转账方：xx银行中小企业扶持专项账户，附言：低息贷款预授信额度激活。”
苏晚愣住了——她上个月确实在这家银行提交过中小企业扶持贷款的申请，可当时银行说她的工作室成立时间太短，资质不够，已经驳回了。怎么突然又激活了预授信额度？
她立刻拨通银行客户经理的电话，对方的声音带着热情：“苏小姐您好！您的工作室符合咱们银行最新的‘科技型设计企业扶持政策’，预授信的5万元可以随时提取，年利率只有3.8%，比普通经营贷低一半还多！您要是需要，今天就能办手续。”
“最新政策？”苏晚疑惑，“我怎么没收到通知？”
“是昨天刚出台的专项政策，优先扶持参与重点基建项目的设计企业。”客户经理笑着说，“您不是在跟顾氏集团合作竞标吗？顾氏是咱们银行的战略客户，他们推荐的企业，我们都会优先审批。”
顾氏推荐的？苏晚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昨天在顾沉舟办公室，他问“测试费用不低吧”时的眼神，又想起陈特助说“顾总关注项目进度”——难道是顾沉舟暗中打过招呼？
“苏工？怎么了？”林晓雅见她脸色不对，凑过来问。
苏晚回过神，压下心里的猜测，对着电话说：“麻烦您帮我办一下提取手续，今天能到账吗？”
“能！您现在线上签个协议，钱半小时内就能到账！”
挂了电话，苏晚快速完成线上签约。不到二十五分钟，手机短信提示——5万元到账了。她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心里又暖又涩：如果真是顾沉舟安排的，他没声张，没提任何条件，只是用“银行政策”的名义，给她递了一把梯子。
“钱到了？”老周凑过来，看到苏晚点头，立刻松了口气，“太好了！赶紧买软件升级包，我再跟顾氏bIm团队对接，争取中午前解决模型碰撞问题！”
苏晚点点头，打开软件官网，毫不犹豫地支付了元的升级费用。下载安装包的过程中，她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给陈特助发了条消息：“陈特助，麻烦转告顾总，软件版本的问题我们已经解决，上午十点会准时跟bIm团队召开线上会议，对接模型同步细节。”
她没提银行贷款的事，也没问是不是顾沉舟的安排——她知道，以顾沉舟的性格，不会愿意被人戳破这种“暗助”；而对她来说，最好的回报，就是拿出能匹配这份信任的专业方案。
上午十点，线上会议准时开始。顾氏bIm团队的负责人李工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工程师，说话直来直去，一开始还带着几分对“小工作室”的轻视，直到苏晚调出升级后的模型，指着碰撞区域说：“李工，您看，我们把第三十二层的机电管线分成了上下两层排布，上层走通风管道，下层走电缆桥架，间距保持15厘米，既避开了剪力墙的钢筋排布，又符合《民用建筑电气设计规范》的要求——这样调整，后期施工时不用凿墙，还能节省20%的管线材料。”
屏幕那头的李工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放大苏晚共享的模型：“你这调整思路……比我们技术部之前想的方案还省料。你们用2024版的‘参数化建模’功能做的？”
“对，用参数化模块绑定了结构与机电的关联数据，后续如果结构数据再调整，机电模型会自动同步，不用手动修改。”苏晚调出模型的“关联参数表”，密密麻麻的数据清晰明了，“我还加了‘施工模拟’的时间轴，把管线安装的工序和结构施工的进度对应起来，能避免交叉作业的冲突，至少能缩短15天的工期。”
李工看着屏幕上的参数表，语气彻底变了：“苏工，没想到你们工作室对bIm的运用这么熟练——我之前还以为，你们只是随便加个bIm模块凑数呢。”
“做设计不能凑数。”苏晚笑了笑，“尤其是顾总强调的‘标杆项目’，每一个细节都得经得起推敲。”
会议进行到一半，陈特助突然加入了会议，说：“顾总刚结束跨国会议，让我旁听一下进度，有需要协调的问题可以随时提。”
苏晚心里一动，对着麦克风说：“目前进度很顺利，谢谢陈特助，也麻烦顾总费心了。”
没过几分钟，陈特助又发来一条私聊消息：“顾总说，你们提出的‘参数化关联建模’思路很好，让技术部把你们的模型作为基础模板，同步给其他竞标方参考——不过顾总特意交代，要注明‘苏晚工作室原创思路’，保护你们的设计权益。”
苏晚看着消息，指尖微微发颤。她没想到，顾沉舟不仅在资金上暗中帮忙，还在设计权益上特意维护——这在竞争激烈的竞标里，简直是“破格”的尊重。
会议结束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林晓雅抱着一堆外卖走进来：“苏工，快吃饭！我刚才去楼下取外卖，看到顾氏的人送了个保温箱过来，说是陈特助让给你的，里面有 soup 和三明治，还是热的呢！”
苏晚打开保温箱，里面是一份奶油蘑菇汤，一份烟熏三文鱼三明治，还有一张手写的便签，字迹遒劲有力：“会议耗时三小时，空腹伤胃。”
这字迹……苏晚见过，昨天在顾沉舟办公室，他在报告上签字时，就是这样的字体。她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面包还是温热的，三文鱼的鲜美混着蔬菜的清爽，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她心里发颤。
“苏工，你怎么笑了？”林晓雅凑过来，看到便签上的字，眼睛一亮，“这是顾总写的吧？他居然还关心你吃没吃饭！”
苏晚收起便签，把它夹进笔记本里，笑着说：“别瞎猜，可能是陈特助安排的。快吃饭，下午还要细化方案的成本分析表呢。”
下午的工作格外顺利。升级后的bIm软件解决了所有模型衔接问题，苏晚带着团队完成了“结构-机电-运维”全周期的模型搭建，还细化了成本分析表——在之前“节省2000万核心筒成本”的基础上，又通过优化机电管线和施工工序，多省了800万，总节省金额达到了2800万，接近顾氏项目总预算的10%。
“苏工，你看这个成本分析表，咱们要是把‘光伏幕墙’的方案加进去，是不是还能再省点后期运维的电费？”小陆突然提议，“顾氏不是强调‘科技+地产融合’吗？光伏幕墙既环保，又符合科技定位，还能降低后期的能源成本。”
苏晚眼睛一亮：“这个思路好！咱们查一下光伏幕墙的最新技术参数，看看能不能和现有的幕墙设计结合——如果能做到‘透光率60%以上’，既不影响办公采光，又能满足大楼15%的用电需求，这绝对是竞标时的加分项！”
团队立刻分工，查资料、算参数、画草图，工作室里的氛围又热了起来。苏晚看着眼前忙碌的众人，想起三个月前工作室快撑不下去时，大家没一个人走，都愿意跟着她再拼一把——现在，他们离“拼赢”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傍晚六点，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顾沉舟看着陈特助递过来的苏晚工作室的bIm模型进度报告，手指在“参数化关联建模”那栏停了很久。
“他们加了光伏幕墙的方案？”顾沉舟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意外。
“是，下午刚加的。”陈特助点头，“技术部评估了，他们选的光伏组件透光率能达到62%，发电量足够支撑大楼18%的办公用电，比咱们预期的还高3个百分点。而且，他们还算了一笔账，光伏幕墙的初期投入能在五年内通过节省的电费收回成本。”
顾沉舟拿起报告，翻到成本分析表那页，看到“总节省金额2800万”的数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这个苏晚，总能给人惊喜。他原以为，她能解决结构参数的问题就不错了，没想到她不仅玩转了bIm全周期应用，还在成本控制上做到了极致。
“银行那边的贷款，她用了吗？”顾沉舟突然问。
“用了，上午就提取了5万，买了软件升级包。”陈特助回答，“客户经理说，苏小姐没问贷款的‘特殊审批’原因，只说会按时还款。”
顾沉舟点点头，心里多了几分欣赏。他最讨厌那种得了好处就沾沾自喜、到处邀功的人，而苏晚不一样——她懂分寸，知进退，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专业上，这比什么都难得。
“陈默，”顾沉舟把报告放在桌上，“明天上午，你去苏晚工作室一趟，把咱们集团最新的‘绿色建筑评价标准’资料给她送过去——他们加了光伏幕墙，说不定能用得上这个标准，申请绿色建筑三星认证，这对竞标更有利。”
“好的，顾总。”陈特助应道，心里却有点疑惑——顾总对这个小工作室的关注，好像已经超出了“合作方”的范畴。
顾沉舟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说：“我关注的不是工作室，是能做出好设计的人。顾氏需要这样的设计师，这个项目也需要。”
陈特助没再多问，转身离开办公室。顾沉舟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渐渐亮起的路灯，手里捏着那张苏晚团队做的光伏幕墙设计草图——草图上，苏晚用红色的笔在角落写了一行小字：“科技不是噱头，是让建筑更懂人。”
他想起昨天苏晚站在他办公室里，说“专业是最好的敲门砖”时的眼神，明亮又坚定。顾沉舟笑了笑，拿出手机，给技术部发了条消息：“明天起，全力配合苏晚工作室的模型调整需求，优先提供数据支持。”
而此刻的苏晚工作室，还亮着灯。苏晚看着电脑屏幕上完成的光伏幕墙设计图，拿起手机，给陈特助发了条消息：“陈特助，麻烦转告顾总，我们已完成方案的bIm全周期模型搭建和成本细化，后天上午会提交最终版竞标方案，感谢顾氏团队的配合与支持。”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苏晚抬头看向窗外——夜色里，顾氏集团总部大楼的灯光像一片璀璨的星群，而她的工作室，就像一颗努力发光的小星，正朝着那片星群，一步步靠近。她知道，这场竞标之战，她已经准备好了；而她和顾沉舟之间，那份始于专业认可的交集，也正悄然生出不一样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