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把最后一份地质数据对比表钉在蓝图板上时，工作室的挂钟正好指向晚上八点。暖黄色的台灯把蓝图上的线条照得格外清晰，空中实验室的结构优化图旁，她用红色马克笔标注的“真空绝热板+石墨烯导热层”方案，像道醒目的承诺——这是她昨天跟供应商反复确认的新材料组合，比顾氏原方案里的传统保温材料节省12%成本，导热系数还能降低0.03w\/(m·K)。
“苏姐，小张刚才偷偷跟我说，城建集团的人找他吃饭了，开价是现在的两倍薪水，让他把我们的核心设计参数带过去。”小林抱着笔记本电脑跑过来，屏幕上还停留在小张的聊天记录界面，“他没答应，但问我们要不要提前跟大家签个保密协议，免得有人动心。”
苏晚的指尖顿在蓝图上，抬头看向设计区——小张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鼠标，脸上是明显的纠结。她放下马克笔，走过去拍了拍小张的肩膀：“别慌，我们开个短会。”
五分钟后，工作室的六个人围坐在长桌旁，桌上摆着刚泡好的速溶咖啡。苏晚把小张的情况坦诚说出来，没有指责，只是把一份打印好的《项目保密协议》推到每个人面前：“我知道大家跟着我干，没拿到大公司的高薪，甚至上个月的绩效奖金还因为资金问题拖了一周。但我想跟大家说，顾氏这个项目，不是为了赚多少钱，是我们证明独立工作室能力的机会——我们不用靠依附大公司，也能做出让行业记住的设计。”
她拿起自己的那份协议，签上名字：“协议里写了，项目结束后，每个人能拿到项目利润的5%分红，比城建开的薪水多多少，我不敢保证，但我能保证，你们在这里做的每一笔设计，都能署上自己的名字，不会被当成别人的‘辅助成果’。”
小张看着苏晚的签名，突然红了眼眶：“苏姐，我刚才就是有点动摇，对不起。我跟城建的人说了，我不会走，也不会泄露任何数据。”他拿起笔，飞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我跟着你做了两年，知道你对设计的较真，我想跟你一起做出这个标杆项目。”
其他人也陆续签了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里，没人再提城建的高薪。苏晚把协议收起来，心里松了口气——她的工作室不大，但这群人，是她最珍贵的底气。
“好了，别耽误时间。”苏晚把笔记本电脑接到投影仪上，调出智能系统的设计方案，“小林，你把昨天跟智能安防公司对接的参数再跟大家说一遍，确保每个区域的监控和能耗监测都覆盖到；小张，你负责的核心筒结构优化，今天要把最终的受力分析图做出来，明天一早发给我；剩下的人，我们一起核对成本清单，看看还有没有能优化的地方。”
工作室里重新响起键盘敲击声和讨论声，直到晚上十点，楼下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苏晚走到窗边，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楼下，车窗降下，露出个穿西装的男人——是个律师，手里拿着个文件袋。
“苏设计师，我是恒通律师事务所的李律师，受一位委托人委托，给您送一份投资协议。”律师把文件袋递给苏晚，语气客气却带着距离感，“我的委托人很欣赏您工作室的专业性，愿意匿名注资500万，用于顾氏项目的前期筹备和工作室运营。协议里明确写了，委托人不干涉工作室的任何经营决策，也不参与项目分红，只是纯财务支持。”
苏晚捏着文件袋，指尖有些发凉。500万，正好能解决她欠供应商的材料款和工作室的运营资金，可匿名注资……会是谁？她想起昨天顾沉舟递来的保温袋，想起他说“有问题直接打我电话”，心里莫名闪过一个念头，却又立刻压下去——顾沉舟是顾氏总裁，怎么会匿名给她注资？
“李律师，我的委托人没有说过为什么要投资我们吗？”苏晚翻开协议，逐条看下去，条款清晰，没有任何隐藏陷阱，甚至连资金回笼的期限都没规定。
“委托人只说，他相信您能把顾氏的项目做好，不想让优秀的设计因为资金问题被埋没。”李律师拿出笔，“如果苏设计师没有异议，签了协议，资金明天就能到账。”
苏晚犹豫了片刻，抬头看向工作室里还在忙碌的团队——小张正在对着受力分析图皱眉，小林在跟智能公司的人打电话确认参数。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谢谢李律师，也替我谢谢委托人。等项目结束，我会亲自登门道谢。”
李律师接过协议，收起一份，把另一份递给苏晚：“我的委托人说，不用道谢，做好项目就是最好的回报。”他转身离开，黑色轿车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苏晚拿着协议回到工作室，把500万到账的消息告诉大家时，所有人都欢呼起来。小林抱着她跳了一圈：“苏姐，我们终于不用愁钱了！明天就能把欠供应商的款结了，他们答应的新材料也能按时送来了！”
“别高兴太早。”苏晚笑着推开她，“钱解决了，方案更要做好。下周二要跟顾总谈方案，我们得拿出让他眼前一亮的东西。”
接下来的两天，工作室连轴转。小张终于拿出了核心筒的最终受力分析图，数据显示，优化后的核心筒不仅能承受空中实验室的荷载，还能减少8%的钢材用量；小林跟智能公司敲定了性价比最高的安防系统，比原预算节省了5%；成本清单核对完，苏晚惊喜地发现，加上新材料和结构优化，总建造成本比顾氏的初始预算节省了整整30%。
“苏姐，我们的方案真的能节省30%？”小张看着成本清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公司做的方案都没这么高的性价比吧？”
“这就是我们的优势。”苏晚把方案整理成ppt，首页写着“科技+环保+成本最优——顾氏总部新址设计方案”，“大公司有流程掣肘，我们没有；他们要考虑多方面的利益，我们只需要专注设计和成本。下周二，我们就用这些数据说服顾总。”
周二下午两点半，苏晚提前半小时到了顾氏集团楼下。她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手里抱着方案文件夹，刚走到大厅，就看到顾沉舟的总助在等她。
“苏设计师，顾总在顶楼会议室等您，特意让我下来接您。”总助接过她手里的文件夹，“顾总还说，知道您喜欢喝黑咖啡，已经让茶水间准备好了。”
苏晚愣了一下——她只在那天地块复核时提过一句“黑咖啡提神”，没想到顾沉舟会记着。她跟着总助走进电梯，看着电梯数字不断上升，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顶楼会议室很大，落地窗外能看到整个市中心的景色。顾沉舟坐在会议桌的主位，面前摆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苏晚工作室之前做的项目案例。他看到苏晚进来，起身朝她伸手：“苏设计师，久等了。”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握上去很有力量。苏晚连忙收回手，坐在他对面：“顾总，我也刚到。这是我们的最终方案，ppt已经拷到U盘里了。”
“先不急看ppt。”顾沉舟把一杯黑咖啡推到她面前，“我看了你之前的项目，那个环保办公楼的设计很有意思，尤其是雨水回收系统，跟我们这次的‘科技+地产’理念很契合。这次的方案里，有没有类似的环保设计？”
苏晚没想到他会先聊之前的项目，紧张感瞬间少了很多。她打开文件夹，拿出雨水回收系统的设计图：“顾总，这次我们在地下车库设计了一套智能雨水回收系统，能收集屋顶和地面的雨水，经过过滤后用于绿化灌溉和车库清洁，每年能节省30万的水费。另外，外墙用的真空绝热板和石墨烯导热层，比传统材料节能20%，使用寿命还能延长10年。”
顾沉舟接过设计图，手指在雨水回收系统的管道布局上划过：“这个系统的过滤精度是多少？会不会容易堵塞？”
“过滤精度是5微米，我们在管道入口加了自动反冲洗装置，每两周自动清洗一次，不会堵塞。”苏晚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系统的运行模拟视频，“这是我们做的模拟测试，连续运行一年，过滤效果还是能保持95%以上。”
顾沉舟看着视频，点了点头：“不错。那智能系统呢？你们选的安防和能耗监测系统，能不能跟顾氏现有的办公系统兼容？”
“我们已经跟贵公司的It部门对接过了，系统接口完全兼容。”苏晚调出智能系统的参数表，“而且我们选的是模块化设计，后期如果需要增加功能，不用更换整个系统，只需要添加模块就行，能节省不少后期升级成本。”
顾沉舟的目光落在参数表上，突然指着其中一项问：“这个能耗监测的误差率是多少？我需要实时准确的数据，用来优化办公能耗。”
“误差率低于0.5%，我们用的是德国进口的传感器，比国内的传感器精度高30%。”苏晚拿出传感器的检测报告，“这是第三方检测机构出具的报告，您可以看看。”
顾沉舟接过报告，仔细看了一遍，嘴角微微上扬：“苏设计师，你的方案很细致，考虑到了很多我们没注意到的细节。成本方面，你之前说能节省30%，具体是怎么分配的？”
“主要分三部分。”苏晚调出成本清单，“外墙材料节省12%，结构优化节省8%，智能系统和环保设备节省10%，加起来正好30%。而且所有材料和设备，我们都选了有资质的供应商，质量有保证。”
顾沉舟看着成本清单，手指在上面轻轻敲击：“我让财务部门核算过，如果你说的这些都能实现，确实能节省30%的成本。苏设计师，你很厉害，不仅懂设计，还懂成本控制——很多设计师只会画图，根本不管甲方的预算。”
“设计不能脱离实际。”苏晚喝了口黑咖啡，暖意从喉咙传到胃里，“如果设计得再好看，超出预算太多，或者后期维护成本太高，也不是好设计。顾总要的是标杆，这个标杆不仅要在设计上出彩，还要在成本和实用性上经得起考验。”
顾沉舟抬头看向她，眼里带着明显的欣赏：“说得好。苏设计师，你的方案，我很满意。不过，还有个问题——空中实验室的设备安装，你们有没有跟设备供应商对接过？设备的尺寸和重量，会不会影响我们之前定的核心筒结构？”
“我们已经对接过了。”苏晚拿出设备尺寸图和核心筒受力分析图，“设备最大尺寸是2.5米x1.8米，我们在核心筒旁边设计了专门的设备运输通道，承重能达到10吨，完全没问题。而且受力分析图显示，即使设备全部安装到位，核心筒的受力也在安全范围内。”
顾沉舟把两张图放在一起对比，看了足足五分钟，才抬头说：“好，我没意见了。竞标会的时候，你就按这个方案答辩，我相信你能赢。”
苏晚心里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谢谢顾总认可。我们一定会好好准备竞标会。”
两人又聊了半个小时，大多是关于方案的细节调整。离开会议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顾沉舟送苏晚到电梯口，突然说：“苏设计师，竞标会那天，我会亲自去现场。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好，谢谢顾总。”苏晚走进电梯，看着顾沉舟的身影越来越小，心里莫名有些甜。
电梯到一楼，苏晚刚走出大厅，就被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拦住了——是城建集团的王总。他身边跟着两个保镖，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容：“苏设计师，好久不见啊。听说你跟顾总谈得很顺利？不过我劝你，还是主动退出竞标吧，免得最后输得太难看。”
苏晚皱起眉头：“王总，竞标靠的是实力，不是威胁。我不会退出。”
“实力？”王总冷笑一声，“你一个小小的工作室，能跟我们城建比？我告诉你，顾氏的项目，我们志在必得。你要是识相，现在退出，我还能给你点补偿；要是不识相，小心你的工作室，以后在这个行业混不下去。”
他伸手想拍苏晚的肩膀，却被一只大手拦住了。苏晚回头，看到顾沉舟站在身后，脸色冷得像冰：“王总，在顾氏楼下威胁我的合作方，是不是太没规矩了？”
王总看到顾沉舟，脸色瞬间变了：“顾总，我就是跟苏设计师聊聊天，没威胁她。”
“聊天？”顾沉舟把苏晚护在身后，“我的人，你也敢动？总助，把保安叫来，让王总他们离开顾氏大楼，以后不准他们进来。”
总助很快带着保安过来，把王总和他的保镖“请”了出去。顾沉舟转身看向苏晚，语气缓和了些：“你没事吧？有没有吓到？”
“我没事，谢谢顾总。”苏晚看着顾沉舟的背影，心里暖暖的，“王总就是想让我退出竞标，我不会受他影响的。”
“那就好。”顾沉舟拿出车钥匙，“我送你回去吧，这个点不好打车。”
车上，两人都没说话。苏晚看着窗外的夜景，突然想起那份匿名注资协议，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顾总，您知道有哪家投资公司，最近在给独立设计工作室注资吗？我工作室昨天收到了500万的匿名注资，不知道是谁给的。”
顾沉舟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语气自然：“不太清楚。不过能给你注资的，应该是欣赏你能力的人，你不用太在意是谁，专心做项目就好。”
苏晚点点头，没再追问。她心里隐约有答案，却不想戳破——如果真的是顾沉舟，他既然选择匿名，肯定有他的理由。
车子到了工作室楼下，苏晚下车前，顾沉舟突然说：“苏设计师，竞标会那天，加油。我相信你。”
“好，我会的。”苏晚朝他挥手，看着车子离开，才转身走进工作室。
工作室里还亮着灯，小林他们正在做最后的ppt调整。看到苏晚回来，小林立刻跑过来：“苏姐，跟顾总谈得怎么样？他认可我们的方案吗？”
“认可了。”苏晚把方案放在桌上，“竞标会那天，我们就按这个方案答辩。对了，顾氏刚才发了竞标会的最终流程，你打印出来，我们一起看看。”
小林拿出打印好的流程，所有人围过来看。流程上写着，竞标会下周五上午九点开始，每个竞标方有30分钟的答辩时间，之后是评委提问，最后由顾沉舟宣布中标结果。
“没问题，我们的方案准备得很充分，肯定能过。”小张信心满满地说。
苏晚也点了点头，拿起笔记本电脑想再核对一遍ppt，却发现电脑屏幕上弹出个提示——“检测到异常文件访问记录，最后访问时间：今天下午四点半”。
她心里一紧，立刻调出访问记录，发现有人访问了她电脑里的核心设计参数文件夹。她连忙打开工作室的监控，看到下午四点半的时候，一个陌生男人借着送快递的名义，进了工作室，趁小林他们不注意，在她的电脑上插了个U盘。
“不好，我们的设计参数可能被泄露了！”苏晚的声音有些发颤，“那个男人，肯定是城建的人！他们想偷我们的方案，在竞标会上抢先提出！”
小林他们也慌了：“那怎么办？我们的方案是不是没用了？”
苏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别慌，我们还有时间。竞标会是下周五，我们还有五天时间。我现在联系技术人员，看看能不能恢复访问记录，找出他们偷了哪些文件。另外，我们得重新调整方案，在核心参数上做些优化，让他们偷去的方案变成废案。”
她拿起手机，手指停在顾沉舟的号码上——要不要告诉他这件事？他或许能帮上忙。可她又不想麻烦他，毕竟这是她工作室的事。
犹豫了片刻，苏晚还是按下了拨号键。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了，顾沉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苏设计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晚看着监控里那个陌生男人的背影，咬了咬嘴唇：“顾总，我们的设计参数，可能被城建的人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顾沉舟坚定的声音：“别慌，我现在过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挂了电话，苏晚看着工作室里紧张的众人，深吸一口气：“大家别担心，顾总马上过来，我们一起解决这件事。不管城建耍什么手段，我们都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工作室里的灯光却亮得刺眼。苏晚知道，接下来的五天，会是一场硬仗——不仅要应对城建的窃取和阻挠，还要在短时间内优化方案，确保竞标会万无一失。而她和顾沉舟之间，也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即将迎来新的交集。竞标会之前，他们能不能守住方案？城建还会使出什么手段？一切，都还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