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39周+6天的晨光，透过婴儿房的百叶窗斜切进来，落在顾沉舟微弓的背上。他跪坐在地板上，面前摊开的待产清单被晨光浸得发亮，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用三种颜色标注——红色是“必带优先级”，蓝色是“备用补充”，黑色是“苏晚专属”，比昨天给李总的运营方案还要细致三分。
“醒了？”顾沉舟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时手里还捏着一支荧光笔，指尖沾了点浅黄的墨痕，“刚把待产包最后一遍核对完，你看这个恒温奶瓶，我按医生说的，提前调好了40c的水温刻度，到时候直接倒奶粉就行。”他起身扶苏晚坐起，顺手把靠枕垫在她腰后，动作熟稔得像练过千百遍——从孕中期苏晚开始腰酸，他每天早晚都要重复这个动作，连靠枕的厚度都换了三个款式，直到找到她最舒服的那一个。
苏晚低头看向清单，目光落在“苏晚专属”那栏：“你还把我的产妇卫生巾按尺码分了袋？”纸上“产后1-3天用L码，4-7天用m码”的字迹旁，还画了个小小的鲸鱼图案，和应急卡、婴儿衣服上的纹样一模一样。顾沉舟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昨天问了月嫂，说产后换得勤，分袋放省得慌，到时候我直接按天数拿，不用你动手。”他说着从育儿袋里掏出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装着叠得整齐的产妇内裤，每条腰头都缝了个小小的松紧带：“找裁缝改的，产后腰腹松，这样不勒肚子。”
苏晚指尖划过那圈软乎乎的松紧带，刚要说话，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项目组的远程会议提醒。她刚撑着沙发想坐直，顾沉舟已经先一步把手机架在支架上，调整到最合适的角度：“坐着说就行，我帮你开免提，记笔记的事交给我。”他搬来小凳子坐在旁边，手里捏着笔记本和笔，眼神比开集团战略会时还专注。
会议刚开场，屏幕里就传来策划部小张犹豫的声音：“苏总，刚才周总那边的人又在行业群里说……说您预产期快到了，下周签约后要是临时休产假，咱们‘家长课堂’的专家对接会不会断档？”话音刚落，顾沉舟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专家备选名单”那行字上重重划了道线，却没插话，只是抬眼看向苏晚，眼神里带着“你说，我撑着”的笃定。
苏晚指尖轻轻搭在小腹上，语气稳得没半点孕晚期的疲态：“小张，上周给你的方案里附了‘专家应急库’，我提前和儿科医院、教育机构签了三方协议，除了主推的三位专家，还有五位备选，每个人的档期都排到了下季度，就算我暂时休息，对接流程有副总监盯着，不会出问题。”她顿了顿，点开共享文件里的进度表，“而且‘家长课堂’的第一期课件我已经做完了，连互动环节的道具清单都列好了，你看这里——”
顾沉舟适时递过一杯温水，趁着苏晚喝水的间隙，轻声补充：“昨天我让法务部把协议副本发了一份给李总，他已经确认过应急库的合规性。另外，周明轩那边要是再乱传，法务部会直接发律师函，不用浪费时间在口舌上。”他说话时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和上次集团发布会上维护苏晚时的坚定如出一辙，只是此刻眉眼间多了层温柔的暖意。
屏幕里的小张连忙应声：“明白苏总、顾总！我这就把应急库的明细同步给团队，让大家放心。”会议继续推进，苏晚说着下季度的活动策划，忽然感觉到小腹轻轻一动——念安踢了她一下，力道比昨天更明显些。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伸手按在胎动的位置。
顾沉舟立刻停了笔，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声音放得极轻：“怎么了？他又踢你了？”不等苏晚回答，他已经把耳朵贴了上去，掌心小心翼翼地覆在旁边，像是怕惊扰了里面的小生命。屏幕里的同事们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笑起来，副总监打趣道：“顾总这‘准奶爸’的架势，比我们这些当妈的还熟练。”
顾沉舟直起身时，耳尖有点红，却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认真地说：“刚才他踢了两下，好像在说‘妈妈说得对’。”一句话逗得满屏笑声，原本有点紧张的会议氛围瞬间松快下来。苏晚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忽然觉得孕晚期的疲惫都轻了些——有他这样把她和孩子放在心尖上护着，再难的事好像都不算什么。
会议结束时已近正午，顾沉舟刚收起笔记本，就看到苏晚眉头微蹙，手紧紧攥着沙发扶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瞬间绷紧神经，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立刻摸向她的肚子，“是宫缩吗？规律吗？”
苏晚摇摇头，气息有点不稳：“应该是假性宫缩，刚才会议开得久了点，站着缓缓就好。”顾沉舟却半点不敢大意，转身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应急卡，指尖飞快地划过红色的医院电话：“不行，还是去医院检查下放心，我现在叫车，物业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让他们帮忙拦车开绿色通道。”他说着就要拨号，却被苏晚拉住了手。
“真的没事，”苏晚看着他急得冒汗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刚才月嫂说过，假性宫缩是肚子发紧发硬，我这就是有点坠得慌，坐会儿就好。”她拉着顾沉舟坐下，让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你摸，念安在动呢，他也在说没事。”
顾沉舟的掌心传来轻轻的胎动，那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却还是固执地把应急卡放在茶几最显眼的位置：“那你乖乖坐着，我去做午饭，今天营养师说可以吃山药排骨汤，再蒸个水蛋，都是你爱吃的软乎菜。”他转身进厨房时，还不忘回头叮嘱，“有事立刻叫我，别自己动。”
厨房里很快传来切菜的声音，苏晚靠在沙发上，目光落在婴儿房里的摇篮上。摇篮旁边的墙上，昨天顾沉舟贴的便签还在，阳光照在“苏晚喂完奶要侧躺”那行字上，暖得像他的眼神。她想起刚才会议上他维护她的样子，想起他半夜起来查育儿书的背影，想起他为了给她做孕吐餐，把营养师课程的笔记抄了三大本——这个曾经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顾总，如今把所有的温柔和细致，都给了她和未出生的念安。
午饭时，顾沉舟把排骨汤里的山药炖得软烂，连排骨都去了骨，盛在浅口碗里递到苏晚手里：“慢点吃，烫。”他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只顾着给她夹菜，时不时问“要不要再添点汤”“水蛋咸不咸”。苏晚看着他碗里几乎没动的饭，故意把一块水蛋喂到他嘴边：“你也吃，不然等会儿陪我散步没力气。”
顾沉舟张嘴接住，眼里满是笑意：“好，一起吃。”
下午的阳光比上午更暖些，顾沉舟扶着苏晚在小区里散步。刚走到凉亭，就碰到住在隔壁楼的张阿姨，张阿姨看着苏晚的肚子，笑着说：“快生了吧？顾总天天陪着散步，真是体贴。”她顿了顿，又叹道，“前阵子听人说你怀孕影响工作，我就说不可能，上次社区活动看你策划的亲子游戏，多专业啊。”
顾沉舟立刻接话：“是啊张阿姨，苏晚这孕期完成了三个项目策划，效率比孕前还高，上周合作方特意来家里确认签约，就是看中她的专业。”他说起苏晚的工作时，语气里的骄傲藏都藏不住，就像在炫耀最珍贵的宝贝。苏晚挽着他的胳膊，心里暖暖的——他总是这样，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要把她的好说给别人听。
回到家时，苏晚有点累了，靠在沙发上休息。顾沉舟则钻进婴儿房，拿着软布仔细擦拭摇篮的栏杆，每个角落都擦得干干净净。擦完后，他又从储物间里拿出几卷防撞条，把婴儿房里柜子的边角、书桌的棱角都一一包好，连墙面上插座的边缘都贴了软胶。“这样念安以后爬的时候，就不怕碰到了。”他一边贴一边念叨，像是在和肚子里的念安说话。
苏晚靠在门口看着他，忽然想起婚礼前刚查出怀孕时，顾沉舟第一时间暂停了筹备半年的海外项目，推掉了所有非必要的应酬，每天雷打不动陪她去产检。那时她还担心影响他的工作，他却说：“项目可以再启动，应酬可以推掉，但你和孩子只有一个，我不能错过。”如今看来，他真的做到了——从孕吐时的营养餐，到造谣时的公开维护，再到现在事无巨细的待产准备，他把“守护”两个字，刻在了每一个细节里。
傍晚时分，顾沉舟坐在苏晚身边，给她读《新生儿护理手册》。读到“新生儿脐带护理要每天用碘伏消毒两次”时，他忽然停下来，从笔记本里翻出一张纸：“这是我昨天问医生要的消毒步骤图，我抄了两份，一份放待产包，一份贴在婴儿房的墙上，到时候我来弄，你别沾凉水。”他说着，指尖在“避免摩擦脐带”那行字上划了划，“月嫂说可以用护脐贴，但医生建议尽量暴露，我列了个时间表，每天上午十点和下午四点消毒，到时候定个闹钟。”
苏晚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顾沉舟，你怎么什么都想到了？”
顾沉舟抬头，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因为你们是我最珍贵的人，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他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又摸了摸她的肚子，“念安，爸爸已经准备好啦，就等你出来了。”
夜色渐浓，客厅里的灯光暖融融的。顾沉舟扶着苏晚走进卧室，帮她铺好软乎乎的被子，又把应急卡放在床头柜上，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明天去医院做最后一次产检，医生说要是一切顺利，就等着发动了。”他坐在床边，轻轻揉着苏晚的腿，“你放心，我已经跟公司打好招呼，接下来几天都在家陪你，手机24小时开机，应急卡上的电话我都背下来了，就算没卡也能打通。”
苏晚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里满是踏实。她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顾沉舟都会站在她身边，护着她，护着念安，护着他们的小家。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床头柜的应急卡上，卡面上的鲸鱼图案在月光下轻轻发亮，像是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欢喜——他们的念安，很快就要来了。
“顾沉舟，”苏晚轻声说，“等产检回来，我们一起把写给念安的信封好，好不好？”
顾沉舟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轻柔却坚定：“好，我们一起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