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挂上的“特别事务司”牌匾还没被风吹热乎,京城的天就毫无征兆地变了。
首先是一道措辞严厉的圣旨,以“勾结妖道、窥伺国运、意图不轨”等十余条大罪,昭告天下,废黜太子,圈禁宗人府。紧接着,曾经风光无限的太子党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以吏部侍郎之子李睿(那位着名的“窜稀小王子”)家为起点,兵部、户部、工部……数十位大小官员被革职查办,抄家流放者不计其数。锦衣卫和刑部的衙役们忙得脚不沾地,昔日车水马马的府邸前瞬间门可罗雀,只有锁链声和哭嚎声不绝于耳。
京城上下,一片哗然,人心惶惶。
而处于这场风暴边缘的“特别事务司”衙门内,气氛却有些……诡异。
林小满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刚刚搬来的、据说是前朝古董的太师椅上(她嫌硬,偷偷垫了个从苏清月那里顺来的软垫),手里拿着一份赵奕不知从哪儿搞来的、还带着墨香的“逆党名录”抄件,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点评几句:
“啧啧,看看这位王大人,家里抄出来白银八十万两?这得贪了多少年啊?业务能力不行啊,一点都不懂得可持续发展。”
“哎哟,李侍郎家还搜出了龙袍?这哥们儿野心不小啊,就是品味差点,那龙绣得跟胖头蛇似的……”
“哈哈哈!快看这个!太子党的钱袋子,那个姓钱的皇商,他小舅子为了戴罪立功,把他姐夫养外室的地方都给捅出来了!这下乐子大了!”
她看得眉飞色舞,仿佛在追一出大型连续剧,完全没有身为“朝廷命官”该有的严肃和悲悯。
赵奕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师父那副“吃瓜群众”的嘴脸,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他轻咳一声,提醒道:“师父,太子党覆灭,朝局动荡,我们是否……该有所表示?” 他总觉得自家衙门这么置身事外,有点不太合适。
“表示?表示什么?”林小满放下名录,拿起旁边果盘里一个新摘的梨子,咔嚓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咱们的活儿不是已经干完了吗?揪出幕后黑手(太子和玄阴子),稳定京城秩序(用反向预言和《十八摸》),顺便帮陛下清理了一下门户(间接导致清算)。KpI超额完成!现在是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她指了指这偌大的衙门,又晃了晃手里那个虚拟的“外部协作单位”认证:“咱们现在是有双重编制的体面人!主要负责技术研发和应对非常规事件,这种世俗的权力斗争,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免得沾一身腥。”
苏清月坐在窗边,正对着一本刚从皇室秘藏申请调阅来的、关于上古符文的残卷进行研读。听到林小满的话,她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附和了一句:“林监正所言极是。名利场中,是非多。我等所求,不在此处。”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窗外那场席卷京城的风暴与她毫无关系。对她而言,修复系统、探寻天道之秘才是正事,至于谁当太子,谁又被抄家,不过是过眼云烟。
就在这时,宫里来了传旨太监,不是宣布罪行的,而是带来封赏。
皇帝对在“平定太子及妖道之乱”中表现出色的赵奕进行了嘉奖,赏赐金银绢帛若干,并正式确认了其“特别事务司都尉”的职权,准许其在京城及周边地区招募可靠人手,组建直属行动队。
赵奕激动地领旨谢恩,感觉人生达到了巅峰。他终于从一个前途未卜的“前太子党纨绔”,彻底洗白转型为手握实权的“朝廷新贵”!这一切,都得益于师父的“再造之恩”!
传旨太监走后,赵奕捧着圣旨,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对着林小满就要行大礼:“师父!弟子……”
“打住!打住!”林小满赶紧跳开,把剩下的半个梨子塞进他手里,“都是你自己挣来的!以后好好干,咱们司的安保和外勤就靠你了!记住,招人的时候眼睛放亮点,宁缺毋滥!最重要的是……心理承受能力要强!” 她可不想哪天自己测试新“组合技”的时候,把新员工给吓疯了。
处理完赵奕的封赏,林小满和苏清月对视一眼,都明白,真正的“招揽”要来了。
果然,没过两天,皇帝在养心殿再次秘密召见了二人。
这一次,皇帝的态度更加温和,甚至带着几分难得的诚挚。
“林爱卿,苏爱卿,”皇帝看着下方站立的两位奇女子,目光深邃,“太子党已除,朝局将稳。然,经此一役,朕深知,世间之大,非仅有庙堂权谋。似玄阴子这般身怀异术、包藏祸心之辈,恐非孤例。朝廷……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他抛出了橄榄枝,而且条件极为优厚:
“朕欲设‘天枢阁’,位同内阁,专司应对天下‘非常之事’。林爱卿可为阁首,苏爱卿为次辅,官居一品,参赞机要,见官大三级。一应资源,倾力供应。如何?”
这可是真正的位极人臣!权力、地位、资源,一步到位!
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已激动得跪下谢恩了。
然而,林小满和苏清月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答案。
林小满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和遗憾,行礼道:“陛下隆恩,臣等感激不尽!陛下信重,更是令臣等惶恐!”
先戴高帽,然后开始转折:
“然,臣等散漫惯了,性子跳脱,恐难适应朝堂规矩,若是日后行事有所……出格,反而不美。且臣等志不在此,探索天地奥秘,解析规则本源,方是我等心之所向。这‘天枢阁’重任,关乎国本,非德才兼备、老成持重者不能胜任,臣等……实难当此大任。”
她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确:谢谢老板赏识,但我们不想天天打卡上班,也不想被规矩绑住手脚,我们想去搞科研(以及寻找对抗甲方的方法)。
苏清月也微微躬身,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陛下,维护世间稳定,臣等义不容辞。然,‘特别事务司’足矣。阁部之职,牵绊过多,于研究无益。请陛下成全。”
皇帝看着她们,沉默了良久。他看得出,这两人是真心拒绝。她们的目光清澈而坚定,追求的是一种超越世俗权位的东西。强留无益,反而可能失去这两把对付“非常之事”的利刃。
最终,皇帝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和欣赏:“也罢。人各有志。既然二位爱卿心意已决,朕便不再强求。”
“特别事务司,独立于六部之外,直奏于朕。望尔等……好生为之。”
“臣等,领旨谢恩!”林小满和苏清月齐声应道,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走出宫门,阳光正好。
林小满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浑身轻松:“搞定!编制保住了,自主权也有了,还不用天天去上朝听那群老头子吵架!完美!”
苏清月也浅浅一笑,如释重负。她可以安心地泡在“规则研究司”里,钻研那些古老的秘密,而不用被繁琐的政务打扰。
赵奕早已等在宫外,见她们出来,连忙迎上。得知师父和苏姑娘拒绝了入阁的邀请,他先是惊讶,随即也明白了她们的志向,心中更是敬佩。
“师父,苏姑娘,我们现在……”赵奕问道。
“现在?”林小满咧嘴一笑,大手一挥,“回咱们的‘bUG总部’!太子党的项目正式归档结题!”
“接下来,咱们的新项目——‘天道bUG探查与修复计划’,以及‘反系统霸权技术储备计划’,正式启动!”
京城的风暴渐渐平息,权力的棋局重新布局。
而“特别事务司”这座新立的衙门,则像一颗悄然投入湖面的石子,虽然轻微,却注定要在这片名为“天下”的湖面上,荡开一圈又一圈与众不同的涟漪。
属于“反骨少女”们的舞台,已经从流亡之路,转移到了这方看似规矩森严,实则暗藏无数可能的天地。她们的征途,依旧是星辰大海(以及甲方的服务器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