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领命而去，套房内再次恢复了安静，只余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嗡鸣。
楚卿重新坐回沙发，闭目养神，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色静默，仿佛与周遭的奢华环境融为一体，又仿佛超然其外。
林?不敢打扰，也学着师父的样子，尝试静坐调息，却发现心神难以立刻沉静。
现代都市的气息无孔不入，暖气低沉的运行声、远处车辆的喇叭声、甚至空气中淡淡的香氛味道，都在干扰着他习惯了山谷寂静的感官。
他体内的算气似乎也变得有些活跃，对外界各种细微的能量波动——电流、信号、甚至人们散逸的杂乱思绪——都产生着微弱的感应。
这让他感到些许不适，但也明白，这就是师父所说的“红尘历练”的一部分。他必须尽快适应这种环境，学会在纷扰中保持灵台清明。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客厅角落那个崭新的智能手机盒子上。犹豫了一下，他走过去拿了起来。
拆开包装，拿出那部线条流畅的黑色手机。他按照之前李威简单的指点，开机，屏幕亮起，显示出精美的界面。他笨拙地用手指滑动屏幕，点开一个个图标，好奇地探索着这个现代科技的结晶。
通讯录里只存了两个号码，一个是“威子”，另一个是“雷叔”。
他点开浏览器，尝试着输入“城西老工业区”几个字，瞬间，大量的信息涌现出来——新闻、贴吧讨论、甚至是一些本地论坛的抱怨帖。大多是抱怨那边环境污染、治安不好、工厂倒闭后遗留问题多等等。
他又尝试输入“清雅阁会所”，跳出来的信息则少得多，只有一些模糊的地址信息和寥寥几张外观照片，看起来确实低调神秘。
关于“赵祖平”的信息则杂乱得多，多是些本地论坛吐槽他强拆、拖欠工资、为人霸道的帖子，佐证了李威的说法。
林?看得入神，不知不觉时间流逝。通过这块小小的屏幕，他仿佛触摸到了这个县城隐藏的脉络，那些在光鲜表面下的暗流与尘埃。
这比爷爷教的卜算推演更加直接，信息量也庞大驳杂得多，需要极强的辨别能力。
“科技造物，亦有可取之处。”楚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看着他专注摆弄手机的样子，淡淡开口，“然信息真伪混杂，须得善用，而非尽信。”
林?连忙放下手机：“师父，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情况。这上面说的，和威子哥说的差不多。”
“嗯。”楚卿微微颔首，“善用其利，明辨其弊即可。”
这时，林?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李威的来电。
“威子哥。”
“小林先生，”李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在车上，“打扰了。跟您和楚小姐汇报一下进展。赵祖平那边，兄弟已经盯上了，他今天下午确实又去了清雅阁，目前还没出来。清雅阁的底细也在查，需要点时间。”
“好的，辛苦了威子哥。”
“另外，”李威顿了顿，语气有些微妙，“刚才派出所那边来了反馈，关于那伙混混的处理。他们核实了我们提供的证据，已经决定拘留那几个带头的了。不过……那边也委婉地提了一下，说赵祖平那边可能已经知道这事了，还打电话去‘询问’了一下情况，语气不太友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您和楚小姐这两天稍微留意一下。”
“我知道了，谢谢威子哥提醒。”林?心中一凛，看来那个赵阎王果然不是肯吃亏的主。
挂了电话，林?将李威的汇报转述给楚卿。
楚卿听完，神色依旧平淡：“跳梁小丑，不必理会。若他真敢自己撞上门来，反倒省了寻他的功夫。”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仿佛赵祖平之流不过是路边的石子，根本不足以引起她的重视。这种平静反而让林?安下心来。
傍晚时分，李威再次来到套房，带来了晚餐和一些换洗衣物。
“楚小姐，小林先生，这是按雷哥吩咐准备的晚饭，都是本地一些清淡的菜式，不知道合不合二位的口味。这些衣服也是按大概尺码买的，先将就一下。”李威说着，将几个精致的食盒和几个购物袋放在桌上。
“有劳了。”楚卿看了一眼饭菜，点了点头。
林?则对李威的细心周到感到惊讶，连换洗衣物都考虑到了。
吃饭期间，李威简单汇报了最新的监视情况：赵祖平在清雅阁待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天黑才离开，返回了他在城西的一处自建别墅，之后再未出门。监视的兄弟会轮流值守，确保不跟丢。
“清雅阁那边呢？有什么发现？”林?忍不住问。
李威摇摇头：“那里防守很严密，外围根本靠近不了，而且都是会员制，陌生人很难混进去。暂时还没查到赵祖平在里面具体见了谁。不过，我们记下了下午进出车辆的几个车牌号，正在查。”
楚卿安静地吃着东西，似乎对这些进展早有预料，并不急躁。
饭后，李威收拾好餐盒，又道：“楚小姐，雷哥那边又来电话了，他说他那边的事情最晚明天下午就能处理完，之后会尽快赶过来与您汇合。”
“告诉他，不必急于一时，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楚卿擦了下嘴角，动作优雅，“这边，有我和天天足矣。”
“是。”李威恭敬应下，再次告辞离开。
夜幕彻底降临，县城的灯火次第亮起，从落地窗看出去，竟也有几分璀璨之意。
林?站在窗边，看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心中感慨万千。半天时间，他仿佛从一个世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身边是深不可测的师父，窗外是隐藏着邪祟危机的城市，还有一个行为反常的暴发户和一家神秘会所。
一张无形的网似乎正在悄然撒下。
“师父，我们明天要去那个清雅阁看看吗？”林?问道。
楚卿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俯瞰夜景，眸光在灯火映照下显得越发深邃：“既然有人去了，我们只需等待鱼儿挣扎，自然会露出更多马脚。静观其变，有时比主动出击更为有效。”
她侧过头，看着林?：“今夜好生休息，凝神静气。真正的风雨，或许很快就要来了。届时，你需要保持最清醒的头脑和最敏锐的感知。”
“是，师父！”林?重重点头，感受到一种大战将至的紧张与兴奋。
他知道，师父是在教导他，不仅是术法，更有心态和策略。他必须尽快成长起来，才能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波中，成为师父的助力，而非拖累。
这一夜，林?在柔软的大床上辗转反侧，窗外城市的呼吸声与他体内奔流的算气交织在一起，预示着一个不再平静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