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冰冷而威严,仿佛来自万古寒冰深处,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洞内的所有厮杀与喧嚣。
扑向潘金莲的老太监动作猛地一滞,惊疑不定地望向那突然出现的幽深通道。武松、白玉堂等人也趁机脱出战圈,护到潘金莲身前,警惕地望着通道深处那越来越近的光芒。
光芒渐盛,映出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那是一位女子,身披不知何种材质织就的银白色长袍,袍上绣着繁复的星辰图谱,流光溢彩。她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五官轮廓深邃而完美,却不带一丝活人的气息,一双冰蓝色的眼眸如同两颗亘古不化的寒星,冷冷地扫视着洞内众人。她的长发如银瀑般垂至腰际,发间缀着几颗微微发光的宝石。
最令人惊异的是,她并非行走,而是悬浮于离地尺许的空中,缓缓飘出通道。
“汝等何人,安敢擅闯墨城禁地,惊扰圣安?”她的声音毫无起伏,却带着千钧重压,令人心生敬畏。
那老太监眼中闪过惊惧,但很快被贪婪取代,尖声道:“装神弄鬼!咱家乃东厂督事,奉旨清查逆党!识相的速速让开,否则...”
“东厂?旨意?”银袍女子冰蓝色的眼眸转向老太监,仿佛在看一只蝼蚁,“凡俗帝王的旨意,于墨城无效。惊扰者,死。”
“死”字出口,并无杀气,却让洞内温度骤降。
老太监被那目光看得心底发寒,强自镇定,对身边那些目光呆滞的黑衣人喝道:“给咱家拿下这妖女!”
数名黑衣人悍不畏死,如同提线木偶般扑向银袍女子。
女子甚至未动手指。只见她眼中蓝光微闪,扑在最前面的两个黑衣人动作瞬间僵住,紧接着,他们身上迅速覆盖上一层冰霜,眨眼间便化作了两具冰雕,保持着前扑的姿势,轰然倒地,摔成无数冰晶碎片!
嘶——!
洞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这是什么武功?不,这根本不是武功,近乎妖法!
老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那几个异域武士也面露骇然,不敢上前。
银袍女子的目光越过众人,最终落在了被潘金莲紧紧护在怀中的墨心身上。当她的目光触及墨心胸口那若隐若现的金纹时,冰蓝色的眼眸中似乎起了一丝极细微的波澜。
“这股气息...”她悬浮着向前飘近几分。
武松立刻横刀在前,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女子并未理会武松,只是看着墨心,喃喃道:“...天命...混沌...还有...故人的血脉...”她忽然抬起眼,第一次正视潘金莲,“汝,是他的母亲?”
潘金莲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与恐惧,将墨心护得更紧,昂首道:“是又如何?”
银袍女子沉默地看了她片刻,那双能冻结灵魂的眼眸似乎穿透了皮囊,直视本质。良久,她缓缓道:“心性质朴,灵台未染,虽非墨裔,可承其重。”她的话像是在评价,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就在这时,墨心似乎对女子身上的流光产生了兴趣,停止了哭闹,伸出小手,咿呀道:“亮...星星...”
女子周身流转的微光似乎真的随着墨心的话语明亮了一丝。她冰封般的脸上,极艰难地、几乎无法察觉地牵动了一下嘴角,仿佛一个凝固了千年的微笑。
“灵子...喜欢星辰吗?”她的声音竟似乎柔和了极其细微的一丝,“以后...可以看到更多。”
这细微的变化落在老太监眼中,却让他看到了机会。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刻满邪异符文的铃铛,用力摇动!
“摄魂铃!控!”他尖声叫道,目标却不是银袍女子,而是那几个异域武士和剩余的黑衣人!
铃声刺耳,那些武士和黑衣人身体剧烈颤抖,眼中最后一点神采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的赤红!他们嘶吼着,不顾一切地再次扑上,但这次的目标,却是那幽深的通道入口!他们想要强行冲进去!
“亵渎。”银袍女子眼中蓝光大盛,洞内温度骤降到呵气成冰的地步!无数冰棱在空中凝结,如同箭矢般射向那些被操控的死士!
然而,就在这瞬间,老太监却身形急退,同时甩出数枚弹丸!
砰砰砰! 弹丸炸开,散发出浓重的、令人作呕的绿色烟雾,迅速弥漫整个洞穴,不仅遮挡视线,更似乎能隔绝感知!
“小心毒烟!”白玉堂急喝,众人急忙屏息后退。
银袍女子冷哼一声,袖袍一挥,寒风卷过,大部分毒烟被瞬间冻结、驱散。但就这片刻的干扰,那老太监竟已如同鬼影般遁至角落,猛地按动了一块毫不起眼的岩石!
轰隆隆! 洞穴顶部竟然开始坍塌!巨大的石块砸落下来!
“不好!他要毁了这里!”白震惊呼。
银袍女子抬手,无形的力量托住了几块最大的落石,但仍有无数碎石落下,砸向众人!
武松挥刀劈开砸向潘金莲的石头,白玉堂、墨影、白震等人也各施手段格挡。洞内一片混乱。
混乱中,那老太监阴恻恻的笑声传来:“今日算你们走运!咱家改日再来拜会墨城!哈哈哈...”
声音迅速远去,显然已借机遁走。
烟尘渐渐落下,洞内一片狼藉。那几个异域武士和黑衣死士已在刚才的冰棱下毙命。守陵人白震查看后,对银袍女子摇头:“都死了,包括我那两个受伤的族人...”他面露悲戚。
银袍女子面无表情,仿佛生死于她不过寻常。她的目光再次回到墨心身上。
潘金莲抱着孩子,惊魂未定,却仍警惕地看着她。
“吾名‘璇玑’。”银袍女子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肃杀,“乃墨城第七代守钥人。奉初代钜子之命,守护此地,以待‘启明之人’。”
她的目光落在墨心身上:“千年等待,今日方见曙光。汝子,身负混沌核心,承墨家天命,乃开启最终传承之钥。”
潘金莲心中一震,抱紧墨心:“开启传承?会对心儿如何?”
“福祸相依,皆看他造化。”璇玑道,“然,此乃他的宿命,亦是墨城存续之机。”
武松忍不住道:“他还是个孩子!”
璇玑的目光扫过武松,带着一种非人的淡漠:“时光于他,与尔等不同。混沌核心苏醒,他已非凡俗婴孩。”
白玉堂上前一步,恭敬行礼:“晚辈白玉堂,墨家天干卫统领。敢问守钥人,最终传承究竟为何?开启之后,又将如何?”
璇玑缓缓道:“传承为何,唯有启明之人亲至‘星枢’方可知晓。吾只知,若传承不启,墨城能量终将耗尽,此地一切将归于尘埃。而外界觊觎之力,终将破壁而入,届时...”她顿了顿,“天下或有大劫。”
她的目光再次转向潘金莲,或者说,是看向她怀中的墨心:“抉择在于汝。入,则承千年之重,前路未卜。退,则可保一时平安,然劫终难避。”
洞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潘金莲,等待她的决定。
潘金莲低头,看着怀中正好奇地望着璇玑身上流光的墨心。孩子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星辰般的光芒。
她想起这一路的颠沛流离,想起无数人为之付出的牺牲,想起墨文轩的托付,想起那看似无情却实则给出选择的“老先生”,也想起郓王、东厂、血滴子乃至更可怕势力对孩子的觊觎...
逃避,真的能换来平安吗?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坚定,看向那深不见底的通道,一字一句道:
“我们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