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依旧在岩洞外肆虐嘶吼,但洞内众人的心却已被新的目标点燃。在几名西域武士的带领下,他们顶着狂风,艰难地穿梭在风蚀岩迷宫中,向着部落圣泉的方向前进。
武松背负着依旧昏迷的潘金莲,她的重量轻得让他心头发酸。墨心由扈三娘紧紧护在怀中,小家伙似乎感知到离母亲“复苏”的希望越来越近,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小手指紧紧揪着扈三娘的衣领。
那几名武士对路径极为熟悉,即使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中,也能辨认方向。约莫行了大半个时辰,领路的武士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座尤其巨大的、形似匍匐巨兽的风蚀岩,脸上露出恐惧与悲伤交织的神情,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到了...圣泉...就在巨兽岩下...”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巨岩底部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洞口,隐约有微弱的光芒透出,但那光却并非清澈的泉光,而是一种浑浊的、令人不安的暗红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原本应有的水汽与草木清香被一种铁锈般的腥气和腐朽的恶臭所取代。
“小心戒备。”武松沉声道,将背后的潘金莲往上托了托,另一只手握紧了朴刀。
白玉堂、燕青、墨影、孙二娘、张青等人立刻分散开来,结成警戒阵型。白震与守陵人也握紧了武器。璇玑悬浮在稍后位置,冰蓝眼眸扫视着洞口,眉头微蹙:“邪能浓度很高...远超之前那些沙傀。”
一名武士鼓起勇气,朝着洞口用胡语呼喊了几句,似乎是呼唤同伴。
洞内死寂无声,唯有风声呜咽。
不祥的预感笼罩众人。
武松对燕青使了个眼色。燕青会意,身形如烟,悄无声息地潜入洞口探查。片刻后,他脸色难看地退回,低声道:“里面...没有活人了。只有...很多尸体,还有...更多的那种红袍怪物,围着泉水似乎在举行什么仪式。”
武士们闻言,顿时面露绝望,有人忍不住发出压抑的哭泣。
武松眼中厉色一闪:“杀进去!毁了那仪式,看看泉水还有没有救!”
“我带路!”那名最勇敢的武士擦干眼泪,咬牙切齿道,“为族人报仇!”
众人不再犹豫,沿着洞口鱼贯而入。
洞内比想象中更加宽阔,但景象却如同炼狱。随处可见部落武士和平民的尸体,死状凄惨,血液几乎浸透了地面。而在洞穴最深处,一汪原本应该清澈的泉眼,此刻却翻滚着粘稠的、如同血液般的暗红液体,不断冒出令人作呕的气泡。
泉眼周围,密密麻麻站着至少二三十个红袍沙傀!它们围成一圈,手中那奇特的白色骨杖插入地面,杖顶的浑浊晶体正不断吸收着从泉眼中弥漫出的暗红邪气,同时又将更浓郁的邪气反馈回去,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它们发出低沉统一的吟诵声,那非人的音节让人头皮发麻。
在泉眼正上方,悬浮着一枚约有拳头大小、不断搏动着的暗红色肉瘤!它如同一个邪恶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强烈的精神污染,让那“血泉”翻涌得更加剧烈!
“就是那个东西在污染泉水!”白玉堂喝道。
“毁了它!”武松怒吼一声,一马当先,朴刀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劈向离得最近的一个沙傀!
战斗瞬间爆发!
沙傀数量众多,且完全不顾自身,只知疯狂攻击,试图阻止众人靠近泉眼和那颗邪恶肉瘤。洞内空间有限,顿时陷入一片混战。
刀光剑影,骨杖呼啸!沙傀力大无穷,不知疼痛,极其难缠。不断有沙傀被击碎化作黄沙,但它们的攻击也在众人身上添着伤口。更可怕的是,那邪恶魔瘤散发出的精神波动,不断试图钻入众人的脑海,勾起人心底的恐惧与恶念!
“守住心神!”白玉堂一边与沙傀缠斗,一边急喝,“不要被邪念侵蚀!”
孙二娘双刀舞得如同风车,骂道:“这鬼东西真邪门!老娘差点看到自己年轻时偷隔壁老王鸡炖了的画面!”
武松勇不可挡,朴刀所过之处,沙傀纷纷碎裂。但他背负着潘金莲,行动终究受限,还要分神抵抗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一时间竟被数个沙傀死死缠住,难以靠近泉眼。
璇玑悬浮在后,试图调动能量干扰那魔瘤,但此地邪能太盛,她的力量受到极大压制,收效甚微。
就在这时,被扈三娘护在怀中的墨心,似乎被那强烈的邪恶气息和周围的厮杀惊动,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孩子的哭声在这血腥的洞窟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那悬浮的魔瘤猛地一顿,搏动骤然加剧,仿佛被这充满生命力的哭声所激怒!更多的暗红触须般的能量从瘤体中伸出,疯狂抽打向四周!
同时,所有沙傀仿佛接到了指令,攻击变得更加疯狂,完全不顾防御,只扑向武松等人,试图打断他们,甚至有几个直接扑向扈三娘怀中的墨心!
“心儿小心!”扈三娘惊叫,双刀急舞护住孩子。
武松见状,心急如焚,怒吼连连,刀势更加狂暴,却一时无法突破重围。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武松背上,昏迷的潘金莲那苍白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极度不安。她指间那枚星矩之戒,再次泛起微光。
扑向墨心的一个沙傀,骨杖已然触及扈三娘的刀锋,另一只干枯的鬼爪眼看就要抓中孩子!
千钧一发之际——
“不准...伤我...孩子!!”
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刻骨铭心决绝与愤怒的女声,突然响起!
声音来自武松背后!
是潘金莲!她竟在昏迷中发出了声音!
随着这声呓语般的呐喊,她指间的星矩之戒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星光!与此同时,洞穴穹顶之上,竟凭空浮现出些许星辰虚影——那是星枢之力透过戒指,与她产生了一丝跨越空间的共鸣!
星光如剑,瞬间刺穿了那个企图伤害墨心的沙傀!那沙傀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啸,瞬间化为飞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沙傀动作一滞,连那魔瘤的搏动都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就是现在!”武松虽震惊于嫂嫂的异状,却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全身内力毫无保留地爆发,朴刀化作一道惊天长虹,人刀合一,冲破前方沙傀的阻挡,直刺那悬浮的邪恶肉瘤!
“给俺破!”
噗嗤!
朴刀精准地刺入了那颗搏动着的暗红肉瘤!
肉瘤猛地一缩,随即如同破裂的水袋般炸开!
粘稠、腥臭、充满腐蚀性的暗红液体四溅!武松急忙闪身后退,用身体护住背后的潘金莲,手臂和后背仍被溅射到少许,顿时发出“嗤嗤”的声响,衣袍腐蚀,皮肤传来灼痛!
但那魔瘤被毁,效果立竿见影!
所有沙傀如同被抽去了提线的木偶,瞬间停止了动作,僵立原地,然后哗啦啦地碎成一地黄沙。
泉眼中翻滚的“血水”也迅速平息下来,虽然依旧浑浊暗红,但那令人窒息的邪恶意念却如同潮水般退去。洞穴内那精神污染的波动也消失了。
成功了!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喘息不已。
武士们跪倒在族人尸体前,痛哭流涕。
武松小心翼翼地将潘金莲放下,检查她的情况。她依旧昏迷,但脸色似乎红润了一丝,呼吸也稍稍有力了些许。刚才那一下爆发,似乎耗尽了她刚刚积聚的微弱力量。
“泉水...泉水还能净化吗?”孙二娘捂着伤口,看向那依旧污浊的泉眼。
白玉堂上前探查,摇了摇头:“污染源虽除,但邪能已深入泉脉本源...恐怕...”话未说完,他忽然“咦”了一声。
只见那浑浊的泉眼中心,忽然冒起一小串极其微弱的、银白色的气泡。紧接着,一点柔和纯净的白光自泉底深处缓缓亮起,如同黑暗中的一粒珍珠。
那白光虽然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周围的污浊,并开始极其缓慢地...净化着周围的泉水!
“是泉灵!圣泉的本源灵性还未完全湮灭!”一名年长的武士激动地喊道,“它还在挣扎!”
希望之火再次燃起,虽然微弱。
就在这时,墨心忽然停止了哭闹,挣扎着从扈三娘怀中下来,摇摇晃晃地走向泉边。
“心儿,危险!”扈三娘想去拉他。
武松却拦住了她,目光紧紧盯着墨心:“让他去。”
墨心走到泉边,看着泉底那一点微弱挣扎的白光,又看了看身边昏迷的母亲。小家伙伸出小手,放入那依旧污浊的泉水之中。
他没有说话,但眉心那星辰印记再次亮起。
一股温暖、包容、充满生机的气息,缓缓从他小手渡入泉水之中。
泉底那点挣扎的白光仿佛得到了最珍贵的滋养,猛地明亮了数分!净化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丝!
虽然相对于整个被污染的泉眼来说,这净化依旧缓慢得令人绝望,但确确实实有了好转!
“有用!少主的力量能帮助泉灵自我净化!”白玉堂惊喜道。
武松看着侄儿小小的背影,又看看地上昏迷的嫂嫂,心中百感交集。他走上前,抱起墨心,对众人沉声道:
“我们在此扎营。等!”
等这泣血的圣泉,重新流淌出生命之泉的那一天。
无论要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