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墨心五指握拢的刹那,凝固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璀璨夺目的光爆。
只有一种源自世界本源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寂静”!
那只不可一世、散发着滔天邪秽的魔物,保持着扑杀的姿态,僵立在距离潘金莲母子不足三尺之地。它猩红的瞳孔中,暴戾与贪婪瞬间被无边的惊骇与茫然取代,仿佛无法理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下一刻——
嗤……
细微的,如同冰雪消融的声音响起。
魔物体内,无数道纯净到极致、也锋利到极致的星辰光刺,毫无征兆地破体而出!它不是被外力攻击,而是其存在的核心,其污秽的本质,被某种至高的规则直接否定、从内部进行了“净化”与“拆解”!
魔物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庞大的身躯如同风干的沙雕,在星辉的冲刷下,寸寸瓦解,化作最细微的、闪烁着星点的尘埃,飘散在古刹阴冷的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也随之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古刹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维持着战斗的姿态,目瞪口呆地看着魔物消失的地方,大脑一片空白。
武松保持着前冲挥刀的姿势,朴刀上的金芒尚未散去,虎目之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他距离最近,感受也最为清晰——那不是力量的碰撞,那是……法则的抹杀!是位阶的绝对碾压!
潘金莲怔怔地看着自己怀中,那个缓缓放下小手,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又似乎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的儿子。星矩戒指上的光芒渐渐平息,她甚至能感觉到,戒指在微微颤抖,仿佛在向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表示敬畏。
“怪……怪物呢?”孙二娘嗓音干涩,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没了……就这么……没了?”白玉堂手中的柳叶镖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阿如罕看着墨心,如同看着行走在人间的神只,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连同她身边仅存的两头狼,也匍匐在地,发出卑微的呜咽。
公孙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所有的学识和认知,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心……心儿?”潘金莲声音发颤,轻轻呼唤。
墨心抬起头,看着母亲,似乎想表达什么,却只是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将脑袋埋进母亲怀里,含糊道:“困……娘亲……吵……”
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消耗了些许精力。
就在众人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冲击得心神摇曳之际——
古刹外,那被魔物撞碎的门框处,弥漫的尘埃与尚未完全散去的微光突然开始旋转、汇聚。
一道身影,由模糊至清晰,缓缓勾勒而出。
那是一个身着玄色古朴官袍、头戴进贤冠、面容清癯儒雅的老者。他身形略显虚幻,仿佛由星光凝聚,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墨心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浩瀚的星辰气息。
当看清这老者面容时,公孙策如同被惊雷劈中,猛地瞪大双眼,失声尖叫:“不……不可能!你……你是沈墨渊?!三年前已死于宫中天机阁大火的钦天监监正……沈墨渊?!”
沈墨渊!
这个名字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在武松、王渊等知晓内情的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钦天监监正,执掌皇家星象历法,地位超然,三年前天机阁一场离奇大火,将其与数位弟子焚为灰烬,震惊朝野,最终以意外定论。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以这种形态?
沈墨渊的虚影对公孙策的惊呼恍若未闻,他那双饱经沧桑、仿佛蕴藏着无尽星海的眸子,穿越众人,精准地、带着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敬畏,落在了潘金莲怀中的墨心身上。
他整理了一下虚幻的衣冠,无视了所有人警惕、惊骇的目光,对着墨心,对着那个困倦揉着眼睛的孩子,缓缓地、郑重地,躬身一拜。
声音清越,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沧桑与虔诚,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古刹之中:
“老臣沈墨渊,奉羲和遗诏,守护星火。”
“今日,得见星主临世,涤荡妖邪,重现星辉。”
“星主,老臣……终于等到您了。”
星主?
羲和遗诏?
守护星火?
一个个石破天惊的词语,砸得所有人头晕目眩,几乎无法思考!
潘金莲下意识地抱紧儿子,后退一步,充满戒备地看着那道星辉凝聚的身影。武松一步踏前,将她与墨心牢牢护在身后,朴刀虽未举起,但全身肌肉已然绷紧,九阳内力蓄势待发,厉声喝问:“你是谁?到底是人是鬼?!想做什么?!”
沈墨渊的虚影缓缓直起身,目光依旧停留在墨心身上,对于武松的质问,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俯瞰尘世的淡漠。
“武都头稍安勿躁。”他的声音不带丝毫烟火气,“老臣残魂一缕,借星主之力显化,只为传达讯息,并无恶意,亦无力对星主不敬。”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墨心身上,变得无比复杂,有欣慰,有感慨,更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背负了万古的忧虑。
“星主之力初醒,然乾坤晦暗,妖邪已现。此番袭扰,不过疥癣之疾,真正觊觎星核的黑暗,早已渗透此界。”
“长城之外,不过表象。真正的战场……在东京。”
“星主需尽快前往东京汴梁,唯有在那里,在紫薇帝星之下,才能彻底觉醒本源,执掌星矩,应对即将到来的……纪元之劫。”
他的话语,如同预言,又如同命令。
“老臣残魂即将消散,最后之力,当为星主……指明前路。”
说罢,他不等众人反应,虚幻的身影骤然爆散,化作一道纯粹的星辉流光,瞬间没入了潘金莲手指上的星矩戒指之中!
戒指猛地一烫,一道清晰无比的、由星光构成的路线图,直接投射在潘金莲的脑海深处——那路线蜿蜒曲折,最终的目的地,赫然是……大宋国都,东京汴梁!
与此同时,古刹外,远方天际,隐隐传来了沉闷如雷的马蹄声,伴随着隐约的号角,由远及近,速度极快!地面开始轻微震动!
是军队!而且是大规模的骑兵!
刚刚经历魔物袭击和沈墨渊残魂现身的众人,脸色再变!
“是西辽的追兵?还是……”王渊握紧了断刀。
武松眼神锐利如鹰,瞬间做出判断:“不管来的是谁,此地已彻底暴露!立刻从后山撤离,按……按那星图指示的方向走!”
他看了一眼潘金莲,后者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微微点头。
“走!”
没有任何犹豫,幸存的人们搀扶起伤员,撞开古刹残破的后窗,仓惶没入浓重的夜色与山林之中。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古刹被无数火把照得亮如白昼。一队盔明甲亮、打着大宋边军旗号的精锐骑兵,将这里团团包围。
一名将领下马,走进古刹,看着满地狼藉和那尚未完全散去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残余,眉头紧锁。
“报告将军!发现战斗痕迹,残留能量极其诡异……未见尸体,也未见……目标人物。”
那将领沉默片刻,望向武松等人逃离的黑暗山林,眼神深邃,低声自语:
“沈墨渊……星主……东京……”
“这潭水,真是越来越浑了。”
他猛地挥手:“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让‘星核’落入……他人之手!”
新的追杀,已然展开。而前方的东京汴梁,等待墨心的,是希望之光,还是更大的阴谋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