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细雨悄无声息地滋润着江南基地市。
小楼天台上，罗尘负手而立，雨丝在靠近他身体一寸之外便悄然滑开，未能沾湿他半分。他闭着眼，神识却如无形的潮水，漫过鳞次栉比的楼房，笼罩向整个江南基地市。
在他的“视野”中，整个武馆的能量流动清晰可见。学员们气血或强或弱，如盏盏灯火。其中，罗峰那盏“灯”尤为明亮，此刻正在神经反应测试室内，与道道红色射线搏斗。韧性十足，知道自己的欠缺，并为之努力。
“力量有余，灵动不足……过于依赖身体本能，神意未能统御全身……”罗尘心中默念，如同最严苛的导师在审阅学生的功课。他能“看”到罗峰每一次闪避的发力，每一次肌肉的微颤，甚至能感受到他精神高度集中下那一丝难以察觉的滞涩。
当最后那道刁钻的射线射出，罗峰狼狈躲过时，罗尘微微摇了摇头。
“堪堪及格。心性还需打磨。”
他并未失望，反而露出一丝了然。罗峰的路，注定不会一帆风顺，些许挫折，正是磨去棱角、淬炼锋芒的必需。
罗尘收回关注，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能帮的，仅止于此。剩下的路，需要罗峰自己用拳头打出来。
之后把神识覆盖在hR联盟活动的区域，片刻就收回了神识。做完这一切，他并未离开小楼天台。雨渐渐大了，远处的城市灯火在雨幕中晕染开来。
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天台入口，恭敬地站立，不敢打扰。
良久，罗尘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说。”
“先生。”黑影低声回应，语气带着绝对的敬畏，“‘灯塔’项目第三阶段数据已汇总，异常能量波动频率较上月下降百分之零点三，但仍高于安全阈值。指挥部判断，基地市地下深处可能仍有未探明的病毒源活跃，或是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宇宙能量渗透现象。”
罗尘目光微动。数年过去，RR病毒的威胁并未根除，只是从明面转入了地下，以更隐蔽、更诡异的方式存在着。
官方对此讳莫如深，生怕引起恐慌，只由特殊部门“龙组”负责监控。
而他，就是负责此事的“烛龙”。
拥有着极高的保密权限和……自由度。高层只知道有他这么一位代号“微光”的特殊顾问，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是“烛龙”。身份成谜，能力诡异，却至关重要。
“继续监控。重点排查三号、七号旧时代地铁废弃线路深层。”罗尘吩咐道，语气如同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黑影应道，随即稍作迟疑，“还有一事……关于您之前特别关注的那位名叫‘罗峰’的年轻人。他今日通过了准武者考核，成绩优异，已被武馆重点关注。根据程序，其直系亲属信息也会被录入档案。您看……”
黑影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罗尘的档案是绝密，但与罗峰的关系若被深挖，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关注甚至麻烦。
“无妨。”罗尘摆摆手，“按规矩办。我的事，他们查不到。”
他的语气带着绝对的自信。以他如今的精神念力层次，配合一些从仙尊记忆中扒拉出来的粗浅幻术、神识干扰技巧，足以在信息层面将自己“隐藏”起来。在官方的记录里，他罗尘，就是一个身体欠佳、无业、有些古怪癖好的普通市民。足够低调，足够平凡。
“明白。”黑影不再多言。
“之前让你们留意的那几种药材，有消息了吗？”罗尘问道。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基础的“微光散”对他已无大用，他需要更高级的能量载体，来尝试真正打通这具身体的修炼关隘。
“抱歉，先生。您清单上的‘墨玉茯苓’、‘赤阳草’等物，搜寻难度极大，目前仅确认在003号城市‘雾岛’附近曾有类似能量反应的植物被采集记录，但那里现在是‘黑冠金雕’的领地，危险等级极高。另外，地下市场近期可能有一批从外面流进来的‘古怪玩意’拍卖，其中或许有您需要的。”
“雾岛……黑冠金雕……”罗尘沉吟片刻，“拍卖会的信息，及时给我。”
“是。”
黑影再次躬身，如同融入阴影般悄然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天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沙沙的雨声。
罗尘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层层雨幕，看到了那座被称为武者墓地的003号城市，看到了那盘踞一方的领主级怪兽黑冠金雕。
资源……总是与危险相伴。这个道理，放诸万界皆准。
——
第二天，罗峰通过准武者考核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传遍了左邻右舍。
家属区里顿时热闹起来。
“老罗！恭喜啊！小峰真是出息了！”
“以后就是武者大人了！可得关照关照我们这些老邻居啊！”
“小峰这孩子，我从小就看他有出息！”
罗洪国和龚心兰脸上笑开了花，一边谦虚地回应着邻居们的恭贺，一边忙着招呼挤进家里来看热闹的人。小院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罗华站在罗峰旁边，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有些不好意思却难掩兴奋的哥哥，眼里也满是自豪的光芒。
罗尘则坐在角落的小凳上，安静地剥着橘子，仿佛这一切喧闹都与他无关。只是当有人将话题引到他身上时，他会抬头露出一个温和却疏离的微笑。
“小尘啊，你看小峰都成准武者了，你这当小叔的也得加把劲啊！”有邻居半开玩笑地说道。
罗尘只是笑笑：“是啊，小峰很厉害。”
正热闹着，极限武馆的教官江年带着两个工作人员，亲自上门了。这是武馆的惯例，对于表现优异的准武者，会进行家访，以示重视，也是进一步核实信息。
“罗峰家长，你们培养了一个好儿子啊！”江年声如洪钟，笑着和罗洪国握手，“罗峰是我们武馆这几年最出色的苗子之一！只要通过接下来的实战考核，就是正式的武者了！”
罗洪国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握手。
江年的目光在狭小的房间里扫过，掠过龚心兰、罗华，最后在角落的罗尘身上微微停顿了一下。武者的直觉让他感觉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只知道罗尘是军区小队的，其他一概不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但具体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只觉得对方太过平静了，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他例行公事地询问了一些家庭情况，目光偶尔会再次瞥向罗尘。罗尘的回答滴水不漏，就是一个普通内向、身体不太好的青年形象，甚至在军区也是普通小队里的普通成员。
江年心中的那点疑虑很快散去，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罗峰身上，勉励了几句，留下了武馆准备的贺礼和一些修炼资源，便告辞离去。
送走江年，家里的气氛更加热烈。
罗峰拿着武馆赠送的《基因原能修炼法》基础篇，如获至宝，这会迫不及待地就要回房研究。
“哥！”罗华忽然叫住他，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看起来有些老旧的U盘，“这是我以前在网上一个加密论坛下载的，关于武者发力技巧的一些零散笔记和分析，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罗峰接过U盘，有些惊讶地看着弟弟。他知道罗华电脑技术很好，却不知道他还关注这些。
罗尘的目光也落在那个U盘上，神识微微扫过，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那里面，可不止是“零散笔记”那么简单，有他偶尔“无意”间落在罗华能接触到的地方的、一些关于发力技巧和神经反应训练的“心得体会”，虽然经过了伪装和删减，但其核心理念，远超地球目前的认知。
这也是他引导罗华的一种方式。有些东西，由“天才”弟弟拿出来，比由他这个“普通”小叔拿出来，要合理得多。
罗峰虽然现在可能看不懂全部，但必然会对他有所启发。
“谢了，小华！”罗峰虽然没太在意，但还是郑重地收下了U盘。
看着罗峰迫不及待回房的背影，罗尘知道，蛟龙即将入海。
而海中的风浪，也已开始酝酿。
他感知到，就在筒子楼外不远处街角，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停了很久。车里的人，气息沉稳，带着武馆和军方混合的风格，正在默默观察着这里。
是保护？还是监视？
或许兼而有之。
罗峰展现出的天赋，已经开始进入某些大人物的视野。未来的路，不会只有鲜花和掌声，伴随而来的，必然还有嫉妒、算计和无处不在的审视。
罗尘缓缓闭上眼，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悄然覆盖了整个街区。
任何针对罗峰的恶意，都需先过他这一关。
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晨曦刺破云层，照亮了潮湿的街道。
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挑战，也已拉开序幕。
（第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