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脸上瞬间露出狂喜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但我话锋一转:“不过——”
他们的心又提了起来。
“庙可以不拆,但也不能就这么破破烂烂地立在那儿。”我看着刘族长,
“老爷子,您看这样行不行。这庙,我们出钱,请最好的老师傅(我瞟了一眼周不通),用最好的材料,按照老规矩、老样式,咱们原汁原味地重修一遍!修得比现在更气派、更牢固!算是我们园区对本地传统文化的一份尊重和贡献!”
“但是,”我补充道,
“重修之后,这庙得纳入我们园区的整体管理。平时由你们村民自己供奉管理,但在特定时候,也可以作为我们园区的一个文化景点,向游客展示咱们本地的历史和老传统。”
我这话一出,对面村民彻底愣住了。
不仅不拆,还出钱给你重修?还有这种好事?
刘族长眯着眼睛,死死盯着我,似乎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和意图。
周不通在一旁适时帮腔:“妙啊!此举既保住了水眼灵枢,又全了乡亲们的心愿,还能将这古庙文化发扬光大,融入园区,一举三得!赵东家,高!实在是高!”
老钱在角落,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杜江波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宗教场所商业化需审批”之类的话,但看了看眼前这诡异的、即将达成一致的场面,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
刘族长和村长刘红社以及其他村民代表低声快速交谈了几句,最终,老爷子用力一拄旱烟袋:
“成!娃娃,你这话说得在理!俺们信你一回!就按你说的办!但重修的事儿,得俺们的人盯着,用料、样式,不能糊弄!”
“一言为定!”我伸出手。
刘子方愣了一下,似乎不习惯这种现代礼仪,但还是伸出粗糙得像树皮的手,跟我用力握了一下。
一场眼看要炸的冲突,愣是在周不通一番神神叨叨的风水理论和我的“钞能力”加持下,化干戈为玉帛,还顺手把潜在对手变成了合作伙伴。
周师傅,您可真是我的福将啊!下次给您加鸡腿!哦不对,加绍兴老酒!
送走了下河村的乡亲们,看着他们带着点儿期待和将信将疑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我心里那点因为预算和麻烦而积攒的烦躁,居然莫名其妙地散了不少,反而涌上一丝…嗯…算是欣慰吧。
心里一松快,就想去看看那个引发了一场风波、还被周不通吹得神乎其神的“水眼灵枢”小庙,到底是个啥样。
我随便找了辆工地上用的电瓶摆渡车,招呼小姚:“走,小姚,咱们去瞧瞧那宝贝庙去!”
小姚应了一声,轻巧地跳上车坐在我旁边。
车子突突突地开到那片区域。
那庙坐落在一个不高的小土坡上,四周确实是荒草萋萋,显得有点荒凉。但仔细看,庙门口到坡下,硬是被踩出了一条清晰的小路,显示着这里香火虽不鼎盛,却从未断绝。
三间灰瓦屋顶的小庙,墙皮斑驳,木门紧闭,看着确实有些年头了,透着股朴拙和沧桑感。
我停好车,好奇心起,就想上去推开那扇斑驳的木门看看里头供的到底是哪路神仙,能让人拼命。
刚抬脚,旁边的小姚却突然伸手,轻轻拉住了我的衣袖。
“小姐,”她声音细细的,眼神里带着一种罕见的犹豫和…阻拦?“这庙宇久未修缮,里头怕是积灰甚厚,蛛网遍布,气味也不好闻…要不,咱们等修好了再来看?”
我愣了一下,扭头看她。这丫头平时乖巧听话得很,今天怎么还拦起我来了?这借口找得也太蹩脚了吧?灰大?我赵梅梅什么脏乱差的地方没待过?
我那股子倔劲儿一下就上来了,这地儿现在可是我的!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没事儿,我就瞅一眼,看看破损情况,心里好有数。”我摆摆手,不理会她那点不自然的阻拦,执意要下车。
就在我脚刚沾地,准备往土坡上迈步的时候,那扇紧闭的、我以为锁着的庙门,却突然“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推开了。
一个人影背光走了出来。
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任五六!
这老鬼!消失了两天,居然从这破庙里钻出来了?他在这儿干嘛?
任五六脸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拍了拍他那身昂贵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地踱下台阶,走到我面前。
“小姐,”他先是对我微微颔首,然后看了一眼旁边有点紧张的小姚,笑道:“小姚说的在理。这里头如今确是没什么看头,破败得很,神像也蒙尘,看了徒增心烦。不如等按古法翻修好了,焕然一新之时,您再来看,必定气象不同。”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不知为啥,我总觉得他和小姚之间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好像一起在瞒着我什么。
我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那紧闭的庙门,心里跟猫抓似的。
但任五六这老鬼不想说的事,我问也问不出来。
任五六也不给我多想的时间,极其自然地从我手里拿过摆渡车的钥匙,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姐,站这儿吹风也不是事儿。我带您去个地方,或许…更适合眼下做点正事。”
我被他半推半就地请到了后座,小姚也默默跟了上来。
任五六熟练地发动车子,这回却没在园区里转,而是七拐八绕,顺着一条刚被挖掘机开辟出来的、还满是车辙印的临时土路,直接开出了古镇的后门。
门外,竟连着一条弯弯曲曲、但还算平整的盘山公路。
车子沿着山腰爬升,视野逐渐开阔,能俯瞰到整个古镇那庞大而破败的轮廓。
开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就在我快被颠散架的时候,车子在一个熟悉的院门口停了下来。
我抬头一看,愣住了——这不是上次来吃饭的,赵荣书记那个藏在山顶上的农家小院吗?他怎么把车开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