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集团总部的电梯平稳上升，镜面倒映出苏晚略显局促的身影。她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衬衫，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水晶奖杯，仿佛那是她唯一的底气。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顶层，秦峰早已等候在门口，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苏小姐，这边请。”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只剩下苏晚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透过玻璃隔断，她能看到员工们都在低头忙碌，气氛严肃得让人不敢出声。这里的一切都和她住的老旧小区截然不同，精致、高效，却也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秦峰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扑面而来。陆时砚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身形挺拔如松。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苏晚怀里的奖杯上，嘴角似乎动了一下。
“陆总，您找我？”苏晚的声音有些发紧，下意识地把奖杯抱得更紧了。
“坐。”陆时砚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自己则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张总监应该联系过你了。”
苏晚点点头：“是的，张总监说想邀请我参与宸星的秋季系列设计。”
“不止是参与。”陆时砚抬眸，深邃的目光直视着她，“陆氏想签你。”
苏晚愣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签……签我？”
“是。”陆时砚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以首席设计师的身份加入宸星，我们会为你成立独立设计工作室，配备最顶尖的团队和资源，你只需要专注创作。”
他递过来一份合同草案，封面上“陆氏集团艺人签约合同”几个字刺痛了苏晚的眼睛。她没有接，只是轻声问：“陆总，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艺人。”陆时砚打断她，将合同往前推了推，“这是专门为你拟定的设计师合约，待遇方面，你可以提任何要求。”
苏晚低头看着合同上的条款，确实如他所说，条件优厚得让人无法拒绝——独立决策权、高额分成、每年两次的国际交流机会……这是多少设计师梦寐以求的待遇。
可她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她想起昨天记者的追问，想起网上那些“靠关系”的评论，指尖微微颤抖。
“陆总，谢谢您的看重。”苏晚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但我想知道，您是因为我的设计，还是因为……别的？”
陆时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他放下手中的钢笔，身体微微前倾：“在星锐大赛之前，我就看过你的‘微光’系列设计稿。”
苏晚愣住了。
“通过陆氏的公益项目。”陆时砚没有隐瞒，“当时就觉得你的设计很有灵气，只是缺乏机会。”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次比赛，让我看到了你的韧性。”
他的坦诚让苏晚有些意外，但心里的顾虑并未减少：“陆总，我很感激您的认可。但我……”
“你担心别人说闲话？”陆时砚一语道破她的心思，语气里听不出嘲讽，只有一种淡淡的了然，“苏晚，真正的才华，从来不需要向流言证明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指着窗外的建筑群：“陆氏能有今天，靠的不是流言，是实力。设计界也一样，最终能站稳脚跟的，永远是作品。”
苏晚沉默了。她知道陆时砚说得对，可那些质疑的声音就像苍蝇，嗡嗡地在耳边打转，让她无法忽视。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陆时砚转过身，递给她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想清楚了，可以直接打给我。”
名片的纸质很好，触感细腻，和秦峰给的那张烫金名片截然不同。苏晚接过名片，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指尖，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手。
空气里似乎多了一丝微妙的尴尬。
“另外，”陆时砚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张总监那边的合作，你可以先答应。这和签约无关，纯粹是对你才华的认可。”
苏晚捏着那张薄薄的名片，心里五味杂陈。她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陆总。我会认真考虑的。”
走出陆氏总部时，阳光正好，却有些刺眼。苏晚抬头望着这座高耸入云的建筑，感觉自己像个站在巨人脚下的蚂蚁。
签约陆氏，意味着一步登天，意味着母亲的医药费、父亲的债务都能迎刃而解，意味着她的设计能被更多人看到。
可她更怕的是，自己好不容易靠实力赢来的认可，会被贴上“陆时砚”的标签，变得不再纯粹。
怀里的奖杯传来冰凉的触感，苏晚忽然想起王师傅说的那句话：“物件是有灵性的，你对它用心，它就对你有情。”
设计也是如此。她不想让自己的设计，沾染任何不纯粹的东西。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陈瑶发来的消息：「查到了！宸星的张总监是业内出了名的老顽固，只认作品不认人！而且他们秋季系列的主题，真的和你的风格很搭！」
苏晚看着消息，心里的天平似乎又倾斜了一些。
她拿出陆时砚给的那张名片，指尖在号码上反复摩挲。阳光透过名片的边缘，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她此刻摇摆不定的心情。
也许，她可以先从合作开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苏晚摇了摇头，加快脚步走向地铁站。不管怎么说，她需要时间，好好理一理。
而此刻的总裁办公室里，陆时砚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纤细身影，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陆总，苏小姐好像还是有顾虑。”秦峰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
“正常。”陆时砚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如果她这么容易就答应，反而不值得我看重了。”
他拿起桌上的“微光”系列设计稿，指尖在那些粗糙的线条上轻轻划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这个女孩，比他想象的还要坚韧。
也好。
他有的是耐心，等她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