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到会议室来一趟。”张总监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他转身时，文件夹的边角在晨光下闪了闪，露出里面隐约的红色印章。
苏晚站起身，指尖无意识地抚平了衬衫上的褶皱。经过王姐工位时，她瞥见对方电脑屏幕上还停留在修改界面的设计稿，冰裂纹的比例明显失调，像被强行扯断的蛛网。
会议室的门关上时，外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议论声。张总监将文件夹放在长桌上，推到苏晚面前：“恒通项目的阶段性成果报告，cEo看过了，非常满意。”
他顿了顿，翻开文件夹的第一页——那是一张打印精美的任命书，抬头写着“项目负责人任命决定”，下方盖着风尚设计公司的红色公章，任命人一栏赫然印着苏晚的名字。
“从今天起，你正式担任恒通周年庆项目的总负责人。”张总监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欣慰，“这不仅是对你的认可，也是设计部的新尝试——我们需要能沉下心做设计，又能扛得起责任的年轻人。”
苏晚的指尖落在自己的名字上，油墨的凹凸感透过纸张传来，真实得让她有些恍惚。三个月前，她还在行政部帮设计师们打印文件，连靠近设计部的工位都觉得奢侈；而现在，她的名字被印在任命书上，与这个曾经让她望而生畏的项目紧紧绑在一起。
“谢谢张总监信任。”她抬起头，目光清亮，“我会做好的。”
“不只是做好。”张总监翻开下一页，是份详细的权限说明，“你拥有项目的最终决策权，包括团队组建、预算调整、供应商选择——当然，重大决策需要向我报备，但我相信你的专业判断。”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份信任比任命书本身更让她动容。职场里最难得的从来不是职位，而是试错的机会和放手的空间。
“还有这个。”张总监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名片，递过来，“恒通的周董特意交代，以后项目对接可以直接联系他的特助，不用再经过层层转达。”
名片是暗纹的黑色卡纸，只印着姓名和电话，却比任何烫金装饰都更显分量。苏晚想起周明轩说过的“灵魂”，忽然明白这份直接对接的权限里，藏着的是对创作者的尊重。
走出会议室时，设计部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落在她身上。李娜第一个站起来，笑着鼓掌：“恭喜苏设计师！”
老郑也放下手里的尺子，朝她点了点头，眼底的认可比任何语言都更实在。连几个平时中立的设计师都纷纷送上祝贺，声音里带着真心的笑意。
只有王姐还坐在工位上，背对着门口，肩膀微微颤抖。她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杯壁上凝着的水珠顺着桌沿滑落，在文件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苏晚没有在意这些。她回到工位，将任命书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的最深处，上面压着那份老郑给的工艺缺陷记录表——前者是荣誉，后者是警醒，都是她往前走的底气。
“苏设计师，这是恒通刚发来的员工制服尺寸补充表。”小林抱着一摞文件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他们说希望能尽快确定面料，老郑师傅推荐的抗起球复合料，要不要现在就下单？”
“等一下。”苏晚翻开尺寸表，忽然指着其中一行，“这个体型数据有点异常，可能是录入错误，你联系恒通的行政确认一下。”她顿了顿，补充道，“面料先订样布，让工厂做缩水测试，没问题再批量采购。”
“好嘞！”小林认真地记下，转身时差点撞到端着咖啡过来的李娜。
“小心点。”李娜笑着扶住她，目光转向苏晚，“苏设计师，印刷厂问伴手礼的烫金要不要加镭射效果，说能提升档次。”
“不用。”苏晚翻开样稿，“恒通要的是低调的质感，镭射太张扬。让他们按原计划用哑光金，我下午去印刷厂盯样。”
李娜愣了愣，随即点头：“我马上去安排。”
苏晚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入职第一天，李娜曾在茶水间说：“行政岗的能懂什么设计？不过是走了运。”而现在，她的语气里已经带着自然的配合与尊重。
这种转变，比任命书更让苏晚觉得踏实。
傍晚整理文件时，苏晚发现抽屉里多了一张便签，是小林的字迹：“苏设计师，王姐刚才把她的设计稿都删了，好像在收拾东西……”
苏晚抬头看向王姐的工位，那里果然空荡荡的。电脑屏幕已经黑了，只有桌角还放着一个孤零零的马克杯，上面印着“风尚设计十周年纪念”的字样——那是老员工才有的纪念品。
她没有多问。职场里的离开和留下，从来都是实力较量后的自然选择。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秦峰发来的微信：“陆总说，恭喜升职。供应商那边约在明天下午三点，他让司机去接你。”
苏晚看着屏幕，指尖悬了很久，才回复：“谢谢，不用麻烦司机，我自己过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