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总监,这边请。”前台引导员的声音温婉有礼,领着她穿过挑高的大堂。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落在墙面悬挂的陆氏发展历程照片上,从最初的小型纺织厂到如今的跨国集团,每一张照片都透着时光的厚重。
会议室在顶层,电梯上升时,苏晚看着数字不断跳动,心跳也跟着快了半拍。她不是第一次来陆氏,但以项目负责人的身份,与陆时砚进行正式的商业对接,还是头一遭。
电梯门打开,秦峰已经等在门口,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苏总监,陆总正在里面等您。”他侧身让路时,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陆总特意交代,今天的会议只涉及项目核心成员。”
苏晚点头致谢,推开门的瞬间,会议室里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长桌两侧坐着几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想必是陆氏的高管,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审视的表情。而坐在主位的陆时砚,穿着深灰色高定西装,指尖轻叩着桌面,眼神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苏总监来了,坐。”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抚平了苏晚心头的波澜。
苏晚在他对面的空位坐下,刚要打开文件夹,右侧一位戴金边眼镜的男人便率先开口:“苏总监年纪轻轻就独立负责这么重要的项目,真是年轻有为。不过恕我直言,‘城市印记’系列虽然热销,但毕竟是大众消费品,这次的二十周年庆典晚宴规格极高,不知苏总监对高端定制领域有多少经验?”
语气里的质疑像细密的针,扎得人不太舒服。苏晚抬眸,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张经理的顾虑我理解。但我认为,好的设计从无高低之分,关键在于是否能精准传达主题。这次的礼服设计,我们团队融入了缂丝、云霞染等非遗工艺,既符合庆典的庄重感,又能展现陆氏的东方底蕴,这正是我们的优势。”
她打开文件夹,将打印好的设计草图推到桌中央:“这是初步构想,女装以‘星辉’为主题,用云霞染出渐变的暮色裙摆,领口缀以缂丝星辰;男装则在西装面料中织入宋锦暗纹,内衬用蓝印花布呈现陆氏里程碑事件,低调而有深意。”
几位高管传阅着设计图,交头接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那位张经理显然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陆时砚淡淡的目光制止了。
“想法很好。”陆时砚的指尖落在女装设计图上,指腹轻轻划过裙摆处的渐变色彩,“云霞染的色阶需要再调整,要更接近申城夜空的蓝紫色调。”
苏晚心里一动。他竟记得她曾在朋友圈发过的那张老弄堂夜空照片。
“我会让老周调整染方。”她认真记下这个细节,“另外,关于缂丝的工期,我们计划分三批制作,确保在庆典前一周完成所有礼服的最终定型。”
“需要陆氏哪个部门配合,直接调动。”陆时砚抬眸,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从今天起,这个项目由苏总监全权负责,所有细节直接向我汇报,不需要经过其他环节。”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张经理的脸色有些难看,却终究没敢再质疑。
秦峰适时地补充道:“陆总已经吩咐过,研发部和工艺部会全力配合苏总监的团队,面料供应商那边也已经打过招呼,优先满足项目需求。”
苏晚心头涌上一股暖流。陆时砚这是在用最直接的方式,为她扫清所有障碍。她站起身,微微颔首:“请陆总和各位放心,我们团队一定会拿出最完美的作品。”
会议结束后,高管们陆续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她和陆时砚。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几道光影,少了几分平日里的疏离。
“紧张?”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
苏晚坦诚地点头:“有一点。毕竟是第一次接手这么高端的定制项目。”
“你的设计里有别人没有的东西。”陆时砚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设计图上,“那种把日子过成诗的细腻,不是靠经验就能堆砌出来的。”
他的指尖离她的手背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苏晚的脸颊微微发烫。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正好撞在身后的椅子上。
“小心。”陆时砚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像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
苏晚猛地站稳,抽回手:“谢谢陆总。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回工作室了,还有很多细节要落实。”
“等一下。”陆时砚叫住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这是陆氏二十年来的重要节点记录,或许能帮你完善男装内衬的设计。”
笔记本的封面是磨砂皮质,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苏晚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迅速移开。
“谢谢。”她把笔记本放进文件夹,像揣了个滚烫的秘密。
“下午我让秦峰把非遗传承人的联系方式发给你。”陆时砚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缂丝老艺人的脾气有点倔,你多担待。”
“我会的。”苏晚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道,“对了,关于项目预算……”
“我说过,预算不是问题。”陆时砚打断她,侧过身看她,阳光恰好落在他眼底,漾起细碎的光,“我只要最好的结果。”
苏晚没再坚持,轻轻带上门。走廊里的风带着中央空调的凉意,却吹不散她脸上的热度。她低头看着那个黑色笔记本,忽然觉得,这次合作或许不仅仅是两个团队的联手,更是她和陆时砚之间,一场心照不宣的同行。
回到工作室时,王师傅正对着缂丝样本发愁:“老艺人说我们的设计稿太‘新’,不愿意接手。”
苏晚拿出陆时砚给的笔记本,笑着扬了扬:“别担心,我有办法。”她翻开第一页,陆时砚苍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在“1998年,第一台自主研发的纺织机下线”旁,画着一个小小的纺织机简笔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