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风带着雨后的清冽,吹得苏晚的发梢轻轻晃动。陆时砚走在前面,手里拎着个帆布包,走到一块平整的岩石旁时,先从包里掏出块厚毯子铺在上面,才转头对苏晚说:“坐吧,山顶石头凉,别冻着。”
苏晚走过去坐下,指尖刚碰到毯子,就感受到里面裹着的暖意——是陆时砚提前用热水袋焐过的,还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她抬头看向夜空,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雨停后的星空格外澄澈,银河像一条淡银色的丝带,横亘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星星密得像撒了把碎钻,连平时在城里看不到的小星星,此刻都清晰得能数出轮廓。
“比老镇长说的还要美。”苏晚轻声感叹,指尖不自觉地蜷了蜷——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亮的星空,亮到能看清星光落在地面的细碎影子。
陆时砚坐在她身旁,和她保持着一拳的距离,却悄悄把帆布包往她那边挪了挪,里面装着热水和应急灯。“城里的光污染太重,”他望着星空,声音比平时更轻,“我小时候在老宅的院子里,也见过这样的星空,那时候母亲还在,会指着银河跟我说,每颗亮星都对应着一个坚守的人,不管走多远,只要抬头能看到,就不算孤独。”
苏晚转头看向他,月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平时冷硬的轮廓柔化了不少。她想起之前在阁楼里,他说母亲的梳妆台上有块老织锦,忽然觉得,眼前的星空和那块织锦,其实是一样的——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都在默默守护着什么。
“我外婆以前也会跟我说,”苏晚的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走,“她说织锦里的金线,其实是把星光纺进去的,穿在身上,就能带着星光的暖意。那时候我总不信,直到今天看到这星空,才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陆时砚转过头,刚好对上她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星光下撞了个正着,苏晚的耳尖瞬间发烫,赶紧转头看向星空,却没注意到陆时砚眼底闪过的笑意。他伸手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小的双筒望远镜,递到苏晚面前:“你看那边,老镇长说那片最亮的星群,叫‘织女星群’,以前小镇的织娘都会对着它许愿,希望织出的锦缎能像星光一样美。”
苏晚接过望远镜,调好焦距看向他指的方向。果然,那片星群比周围的星星更亮,排列的形状像极了她设计稿上的“活水纹”,连起伏的弧度都几乎一样。“真的很像!”她忍不住转头跟陆时砚分享,“你看那几颗星的排列,跟我简化后的‘活水纹’外层线条一模一样,要是把它们织进锦缎里,肯定会很惊艳。”
陆时砚凑过去,和她一起看着望远镜的镜片,两人的肩膀不经意间靠在一起,苏晚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还有他平稳的呼吸声。“确实很像,”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淡淡的热气,“等回去后,我们可以把星群的轮廓加到‘传承’系列的风衣内衬上,用银线绣,在灯光下会像藏了片星空,刚好呼应你说的‘星光织锦’。”
苏晚的心跳忽然快了半拍。她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他竟立刻能联想到设计上,甚至连用什么线、绣在什么位置都想好了。这种默契,不是刻意迎合,而是真的懂她——懂她对织锦的执念,懂她对“星光”的偏爱,懂她想把传统与浪漫结合的小心思。
“对了,”陆时砚忽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拿出手机,解锁后打开一张照片,“秦峰刚才发来的,老艺人已经把那台老织机的梭床修好了,还试织了一小段‘砚字纹’残笔,你看——”
苏晚凑过去看手机屏幕,照片里的老织机上,搭着一小段织锦,金线织的“砚”字残笔藏在水纹里,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和她设计稿上的构想一模一样。老艺人站在织机旁,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手里还拿着陆时砚送的铜垫片。照片下面有行秦峰的备注:“老艺人说,等展会时要亲自用这台织机,给苏总监织块‘活水纹’样品。”
“她还记得。”苏晚的眼眶有些发热,想起第一次来小镇时,老艺人还对她带着防备,说“织锦不外传”,可现在,却愿意为了她的“传承”系列,重新启用老织机,甚至要亲自织样品。这中间的转变,不仅是因为她的设计,更因为陆时砚默默做的那些事——修织机、找资料、对接展会,用行动让老艺人相信,他们是真的想让织锦工艺传下去。
陆时砚把手机收起来,悄悄从帆布包里拿出个保温杯,拧开盖子递到苏晚面前:“先喝点热水,山顶风大,别着凉。”杯口还冒着热气,里面是温好的蜂蜜水,甜度刚好是她喜欢的。
苏晚接过杯子,指尖碰到他的指尖,像被星光烫了一下,赶紧收回手。她低头喝着蜂蜜水,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刚好驱散了山顶的凉意。抬头时,看到陆时砚正望着银河,眼神里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柔和,不像那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陆氏总裁,更像个守护着星光的普通人。
“其实这次来小镇,我原本很担心,”苏晚忽然开口,声音轻却坦诚,“怕老艺人不愿传艺,怕‘传承’系列做不出来,更怕赵天宇的人来捣乱。但现在……”她转头看向陆时砚,眼底闪着光,“有你在,我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陆时砚的动作顿了顿,他转头看向苏晚,月光把她的眼睛照得格外亮,像盛着两颗小星星。他想说“我会一直帮你”,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们是合作者,不是吗?合作者就该一起面对麻烦。”
又是“合作者”,可这次苏晚没有笑,反而心里一暖。她知道,这个词对陆时砚来说,早已不是单纯的工作关系,而是他小心翼翼的靠近,是他不愿给她压力的温柔。她望着星空,忽然说:“等‘传承’系列展出时,我们一定要带老艺人来山顶看一次星空,让她看看,她织的金线,真的和星光一样美。”
“好。”陆时砚立刻点头,像怕她反悔似的,“我已经跟老艺人约好了,展会结束后,带她和镇上的织娘去申城的天文馆,那里有模拟星空的展厅,比这里的更清楚。”
苏晚转头看向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您连天文馆都预约好了?”
陆时砚的耳尖在星光下泛着浅红,他避开她的目光,伸手拨了拨毯子上的褶皱:“顺便查了下申城的天文馆预约时间,刚好展会结束后有个传统工艺与星空的主题活动,觉得老艺人会喜欢,就提前约了。”
“顺便”两个字,此刻听在苏晚耳里,却比任何承诺都动人。她知道,这个“顺便”里,藏着他对老艺人的尊重,藏着对传统工艺的在意,更藏着对她的用心——他不仅要帮她做好“传承”系列,还要帮她圆一个让老艺人感受星光的小愿望。
山顶的风渐渐小了,星星却更亮了。苏晚靠在岩石上,望着银河,忽然觉得很安心——不管是“传承”系列的推广,还是赵天宇的阴谋,不管未来有多少困难,只要身边有这个愿意陪她看星空、愿意为她“顺便”做很多事的人,她就不用怕。
陆时砚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抬头看了看山下的方向,对苏晚说:“时间不早了,秦峰在山下的临时休整点备了热可可,我们下去吧?晚上风大,再待下去该感冒了。”
苏晚点点头,起身时不小心踉跄了一下,陆时砚赶紧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过来,让她的指尖瞬间僵住。“小心点。”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几分紧张,等她站稳后,才慢慢松开手,却悄悄把帆布包拎到了自己手里,不让她沾一点重物。
两人并肩走下山顶,星光落在他们的脚下,把影子拉得很长。苏晚看着陆时砚的侧脸,看着他偶尔转头确认她是否跟上的样子,忽然觉得,眼前的星空再美,也比不上身边这个人——他像星光一样,默默守护着她的梦想,守护着她的执念,让她在追逐热爱的路上,再也不用孤单。
走到山脚时,苏晚忽然转头对陆时砚说:“陆先生,下次我们再来看星空吧,带着老织机织的‘活水纹’样品,让星光落在锦缎上,肯定会很好看。”
陆时砚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眼底的星光比天上的更亮:“好,下次我们一起带,还要带展会的设计图,跟星空对比一下,看看我们的‘活水纹’,是不是真的像星光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