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之畔,暮春的广州郡被烈日炙烤得如同蒸笼。码头的青石板上,蒸腾的暑气仿佛要将一切都融化。玉兔自太白金星童子处打探消息归来,刚欲回住处稍作歇息,心间却猛地一紧——王勃仍深陷险境。她玉指轻动,向凡间望去,只见王勃历经艰辛,翻山越岭,终于抵达广州郡。
王勃一路舟车劳顿,却并未急于乘船赶赴交趾。他寻得一家客栈住下,将途中构思的《采莲曲》反复润色。
采莲归,绿水芙蓉衣。
秋风起浪凫雁飞。
桂棹兰桡下长浦,罗裙玉腕轻摇橹。
叶屿花潭极望平,江讴越吹相思苦。
相思苦,佳期不可驻。
塞外征夫犹未还,江南采莲今已暮。
今已暮,采莲花。
……
与此同时,吴良一伙贼人早已在王勃前往交趾的必经码头设伏,他们如恶狼般,每日在码头上扫视着每一艘出港船只,连一条蹦上岸的小鱼都不会放过。吴子章在赶来路上,主仆几人在广州郡渡口布下了天罗地网,下定决心,要等到王勃落入网内之时。
王勃诗稿改定,一丝不安再袭心头。他每日戴着硕大的草帽,身着渔民的粗布麻衣,前往码头观察。码头上往来穿梭,甚是忙碌,他趴在一堵破墙后,自嘲似的:为自己起了个新名一一安鱼儿。并随口低声道出了一首小诗《安鱼儿》:
《感怀三首·其一》
安鱼何所安?逆水滞江滩。
浊浪噬鳞伤,风波催骨寒。
龙门虚藻饰,宦海实辛酸。
谁解涸辙痛,垂纶向钓船。
突然,他看到了几个彪形大汉贼眉鼠眼出现在码头。从这几个身形高大之人的举止中判断出,他们正是冲自己而来。果不其然,第三天,他略熟悉的那么洪州才子吴子章杀气腾腾地赶到了码头。
当晚,王勃躺在客栈简陋的硬板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窗外,月光如水,树影在微风中摇曳,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危机。思索良久,王勃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
次日清晨,王勃用过早餐,将计划细细交代给客栈堂倌,随后前往广州郡观音禅寺。观音禅寺坐落于城北山下,红墙青瓦在绿树的掩映下显得古朴庄重,寺前几棵古木参天而立,为禅寺增添了几分肃穆。
王勃走进寺中,径直来到僧人的居所,向他们提出寄存诗赋文稿,祭奠故去的小姑娘,以及为常卫超度的请求。起初,僧人们见王勃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对他的请求并未上心。大家推来推去,其中一个小尼不得已接了大家不愿接的这个活,被强推着上前一步,勉强接受了寄存文稿的要求,语气冷淡地说道:“你把文稿放下吧,我们会找地方安置的。至于其他的,寺里最近事务繁忙,怕是顾不上。”
王勃听后,并未多言,只是默默将文稿递上。
大家闲下来时,才有好事僧人们翻阅王勃的文稿,顿时被那斐然的文采所震撼。
“这诗赋,意境深远,辞藻华丽,绝非一般人所能作。”一个年轻僧人惊叹道。众人七嘴八舌,商议后,急忙将文稿呈给住持。
住持接过文稿,刚读几句,便大惊失色:“此人文采超凡,必是当世奇才!”
他立刻起身,亲自出迎,将王勃迎入禅堂。
王勃见住持亲自出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是王勃,此次前来,烦请住持为常卫超度,所需香钱,我定不会少给。”说罢,从褡裢中抓出几把银子,递给住持身旁的小僧。
住持见此,双手合十,说道:“王公子大驾光临,实乃我寺之荣幸,香钱之事,不必挂怀。”
僧人们得知眼前之人竟是大名鼎鼎的王勃,纷纷后悔先前的怠慢。“哎呀,我们竟不知是王公子,实在是失礼了。”
“是啊,差点错失与大才子交流的机会。”众人争先恐后上前与王勃见礼。
王勃微笑着摆摆手,说道:“无妨,诸位也是不知,并无过错。”
接下来,僧人们开始争前恐后地按照王勃的要求忙碌起来。
“王公子,超度法事的场地已经布置好了。”
“王公子,祭品都准备齐全了。”
王勃趁着众人忙碌之际,将一张写好的纸条悄悄递给堂倌,堂倌心领神会,匆匆离去。
一时间,寺内钟鼓齐鸣,诵经声此起彼伏,超度仪式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隆重程度前所未有。
玉兔在云端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被王勃的重情重义所感动,泪水模糊了双眼。“如此才情与情义兼具之人,我定要护他周全。”玉兔心中暗自决定。
傍晚,超度仪式准备就绪。与此同时,码头上的吴子章等人听闻王勃在观音禅寺礼佛三日的消息,立刻率领手下赶往寺庙。他们如一阵狂风般冲进寺庙,午时三刻,超度仪式正式开始。寺庙之内挤满了人,吴子章带着吴良等人在超度的鼓乐声中四处搜寻王勃的身影。
“王勃在哪里?快交出来!”吴子章大声吼道,声音在寺庙内回荡。
僧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苍白,住持双手合十,说道:“施主,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不可喧哗。”
吴子章冷哼一声:“少废话,王勃若是从此处跑掉,你们这寺庙可就别想安宁!”
任凭他们如何搜寻,都不见王勃的踪影。
此时,王勃早已登上堂倌为他租好的帆船,扬帆起航。
临近傍晚,船行至深海,海风呼啸,海浪骤急。玉兔登上帆船,爬到桅杆之上,高声呼喊:“王子安,你快出来!”
王勃在船舱内,正望着渐渐远去的岸边渔火暗自庆幸。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呼唤自己的名字,他心中一惊,走出船舱,抬头望去。剧烈摇晃的桅杆之上,他交给寺庙超度的那个常卫,身姿若隐若现。王勃以为见到了鬼魂,吓得浑身颤抖,惨叫一声,瘫倒在船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