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县衙外,暑气蒸腾,连青石板都被晒得发烫。门房老周眯着眼,远远瞧见一抹艳丽的红色自官道尽头飘来,那顶装饰着金箔与彩绸的花轿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轿帘上绣着的广寒宫纹样若隐若现,轿杆两侧还挂着的银铃随着轿夫的步伐叮当作响,声音清脆悦耳,在这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显眼。
他忙不迭整了整衣衫,小跑着迎上去,扯着嗓子喊道:“哪里来的,到县衙有何公干?”
“要什么公干!王大人未过门的儿媳妇来了。”走在花轿旁的轿夫头腰杆挺得笔直,下巴几乎要扬到天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县衙门房面前如此硬气,说话间还故意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钱袋,那是刚才那位“准少夫人”给的丰厚赏钱。
门房老周一听,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都能塞进一个鸡蛋。他一边点头哈腰地往里面让轿,一边扯着嗓子朝县衙内大喊:“老爷,公子……到了,他们到了,公子的马在哪里,快去接,快去接!”
县衙内顿时炸开了锅。王福畴几天前就收到了儿子王勃的家书。作为初唐四杰之首,王勃的文采名动天下,如今说要带着未过门的儿媳妇来交趾看望自己,这消息不仅让王府上下欢腾一片,就连整座县城都跟着热闹起来,百姓们都盼着能一睹大才子和他那位神秘佳人的风采。
王福畴匆匆整理好衣冠,官服上的补丁都来不及掩饰,便快步从县衙内奔出。可到了门前,他却愣住了——眼前只有一顶孤零零的花轿,不见儿子的踪影。
这时,花轿的帘子被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掀开,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莲步轻移,缓缓走了下来。她身着一袭月白色襦裙,外披半幅嫣红薄纱,发间斜插着一支小巧的玉簪,上面镶嵌着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少女眉眼如画,肌肤胜雪,只是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见过王大人。”轿夫父子满脸堆笑,恭敬地鞠躬行礼。随后,他们小心翼翼地从轿中抱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酒坛子,坛子上还系着红色的绸带,递给门房道,“劳烦老哥转交给王大人,这是少夫人孝敬的。”
少女盈盈一拜,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民女常卫,见过王大人。”她刻意没有称呼王福畴为父亲,在这官场混迹多年的她深知其中的规矩,贸然称呼不仅可能会给王福畴带来麻烦,也会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而且,她心里清楚,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王福畴微微点头,目光中满是疑惑:“我儿子安现在何处啊?”
玉兔上前一步,垂眸答道:“子安下得渡船后,被一位故友接去小住几日。他觉得我们一同前来多有不便,便让我先行一步,告知您老人家,以免惦念。那位朋友仰慕子安的才华,请他赋诗几首,不日便会送他来。”
王福畴眉头紧皱,心中满是怀疑。他在这交趾任职多年,从未听说儿子在此有什么挚友,而且以儿子的性格,下船后理应先回家拜见父亲,怎么会先去会友?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派人去渡口迎接,儿子心中有气?可官场规矩森严,他不能坏了规矩在自己的治下搞特殊排场。再看眼前这少女,举止端庄,言辞恳切,不像是会说谎的人。他无奈地摇头,心中暗自埋怨:“我这儿子,到哪儿都爱显摆,急于卖弄才华,竟然让未来的媳妇独自一人前来,做事真是越来越荒唐了。”
尽管满心疑虑,但王福畴还是依照礼数,将玉兔安置了下来。按照规矩,未婚夫妻不能同住一处,于是便将他们安排在了相邻的两个房间。
接下来的日子,玉兔表面上安静地住在县衙内,每日在房间里读书刺绣,可内心却焦急如焚,时刻盼望着王勃的到来。每当听到外面传来马嘶声,她都会立刻跑到窗边张望,眼神中满是期待与不安。
终于,在玉兔到后的第三天下午,县衙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车马声。这一次,她知道,王勃来了!她顾不上整理凌乱的发丝,对着铜镜匆匆挽了个发髻,便朝着门外飞奔而去。
刚跑到门口,就撞见了前来报信的门房,门房还没来得及说话,她便已经冲了出去。
县衙门前,两匹马和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枣红马上,王勃一袭青衫,俊朗非凡,只是此刻他的脸色苍白,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慌乱。另一匹白龙马上,坐着一位身着水蓝色鲛绡裙的女子,她头戴珍珠凤冠,腰间别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周身散发着一股清冷高贵的气息,正是南海小龙女敖曌。马车装饰得十分华丽,披红挂绿,车上装满了从龙宫里带来的奇珍异宝,随便拿出一件,都价值连城。